即便是從天書中得到的情報,宋從心也會再三確定,避免自己陷入盲區。
“我們到了。”
宋從心踩在一處山崖的邊緣,注視著位于下方的龐大坑洞。這仿佛是一顆天降隕石砸出來的隕坑,自宋從心等人所處的地段往下皆是龜裂的大地,地表深深的凹陷下去。在看到這片土地慘況的瞬間,閃過腦海的第一個想法絕對是“無人生還”,但事實就是,這個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巨大隕坑中坐落著一個被厚重城墻環繞的城市。
因為她們所在的位置較高,幾乎能將下方的景象一覽無遺。第一眼望去時主宰心靈的是一種無言的震撼,空曠的林野與廣袤的大地會帶走一些郁結的憤然,然而當她們凝神細看之時,又會發現那看似壯闊繁華的城市只是虛無的幻象。這座城邦連城墻都已坍塌損毀,看似完好的屋舍早已無人居住,街道無人來往,到處都顯露出一種破敗的蕭條。
但即便只剩下一處廢墟,依舊能從昨日的遺跡中感受到昔年的昌盛與繁華。
“曾經的五轂國帝都永安被稱為不破之城。”宣白鳳趴在宋從心的背上,環抱著她的頸項,“五轂國并非亡于外敵,而是傾毀于內亂。”
“在帝都永安失落之后,原本龐大且團結一心的帝國分崩離析。沒有力壓群雄的人皇與大巫,無論誰登上皇位都是名不正言不順。最終,這曾經引領了一個時代的輝煌之國被群雄諸侯分割殆盡,部分仍舊懷念故土的百姓不得不遠走他鄉,在別處落地生根。”
“我對五轂國的傳聞略知一二,但它失落不是五百年前的事了嗎”楚夭順著山坡往下走,道,“五百年過去了,居然還有人活著,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嗎”一片種不出糧食的土地,居住其上的凡人究竟要如何生存呢
“我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宣白鳳面色蒼白地搖了搖頭,“等到入了城,諸位或許便明白了。”
進入城池之后,宋從心很快便明白,宣白鳳為何會那般踟躕且欲言又止了。
城池十分荒涼,除了過于高聳的城墻,永安帝都與被毀于一旦的桐冠城并無兩樣。那離地近百丈的城墻看得人心驚膽戰,尋常城池的城墻五丈便是極限,非兵家必爭之地的城鎮多為兩到三丈。百丈高的城墻連攻城車都難以架上,其背后所代表的戰略意義恐怕已經不再是防備了。
砌城的石料都是灰巖,日久經年依舊不曾,唯獨石縫間長出的青草與苔蘚還在述說著那些流逝的歲月。
“巫賢家的丫頭,你來啦”宋從心躍上城墻時,斷壁頹垣后突然傳來了一道懶散的招呼,“嚯風中怎么有不認識的味道嗯這股木質香的氣息還真是令人懷念啊,難道說是故人嗎”
背著宣白鳳的宋從心扭頭看去,卻見一處塌陷的城墻間正倚靠著一位三十來歲的男子。他胡子拉碴,頭發凌亂,一只手搭在支起的一條腿上,另一邊的褲腿卻空蕩蕩地耷拉在地上。男子雙目不知是否受了傷,用一條灰色的布帶蒙住了眼睛。他坐在滿是塵土的城墻上,本應顯得有些狼狽,但不管是粗糙的藏青色短打還是隨意挽起的馬尾都透著一股落魄的瀟灑,讓人幾疑他應當把酒對月,而非倚著這蒼涼的廢土自說自話。
“前輩”見了這名男子,宣白鳳勉力支起身體,想要以體面一些的姿態與其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