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為世人心,后者為身后名。遵循“大同”之治的五轂國,民意既為天意。
但護送謝秀衣登塔的將士卻是泣不成聲,哽咽難語“軍、軍師這又是何必”
“請司命刀”并不是一個榮耀的儀式,恰恰相反,它其實是一種刑罰。
舉刀者只可傷人,不可殺人。因為殺人的必須是“世人”,而非某個獨立的個體。
一人舉刀,罪人會為此而流血;十人舉刀,罪人會因此而傷殘;但只有千萬人舉刀,罪人才會因天意而死。
整個受刑的殘酷程度并不亞于一場凌遲,古時因司命刀而死的人無一不是飽受折磨,最終血盡而亡。這個儀式本身便是一紙罪狀,君王與賢者為大逆不道的惡人留許“一線生機”,但這生機也確確實實僅有“一線”而已。
可將士們卻難以想象,無論多么細致的繡衣都唯恐傷其體膚的謝軍師要如何承受這殘酷的肉刑
“軍師,不如由末將”將士咬牙道。
“不可。”謝秀衣搖了搖頭,“必須是我,那人才會入局。”
謝秀衣花費了數年的光陰,去布這一場局。她讓獵人放松警惕,由著對方耀武揚威地推動“君王昏聵”的輿論降低官家的聲望與名譽;她不惜將自己作為靈性之書去銘記“宣白鳳”之名,只為了保留皇太女經年累月積攢下來的人心;她與明月樓合作,典當了自己的余生,借由明月樓的情報渠道把控民間輿論,以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相迷惑敵人的眼睛。
而現在,一切都已到了收網之時。謝秀衣落下的最后一子,便是她自己。
人間需要一場勝利向上清天證明凡人足以獨立解決外道掀起的禍事,哪怕是慘勝。卑躬屈膝求不來說話的權力,元黃天若要自立,便必須用事實證明凡塵即便失去了道統,他們依舊是仙門的戰友,而不是攀附在仙門身上吸血的螞蟥與水蛭。
“人心已經朝我方傾斜,即便他回過神來,也已經沒有機會去把控輿論,煽動世人前來害我性命。所以,他必定會親身前來。”
“若是他不愿入局呢”
“他會的。”謝秀衣輕笑,明媚如春的眼眸掠過一絲森然的冷意“他若不來,司命刀問世,承刀之數卻不足以殺死一位弱不勝衣的謝軍師。這難道還不足以證明皇太女身上罄竹難書的百條罪名只是笑話而已”
要么,他親身入局;要么,他這三十年來的心血都將在此付之一炬。
謝秀衣唯一要賭的,只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