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顱咕嚕咕嚕地滾落在地,斷口平滑的尸體后知后覺地噴濺出大片大片的血跡。一絲殘存的元魂自顱骨內飛竄而出意圖逃離,下一瞬卻被宋從心彈指揮出的勁氣擊中,凄厲無比地化作青煙消散而去。
修士與凡人不同,一旦筑基,他們的神魂便會超脫世俗之外,不入輪回。而若是修成元嬰,哪怕肉身毀滅,修士也可神魂不滅。因此,修士與修士相殘反而不會遭受天譴,但修士若殘害凡人,便會遭到因果報業。
這是宋從心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殺人”,連同神魂一同泯滅,令其再無來生。
但奇異的是,本該因生命的消逝而愧疚不安的心卻出乎意料的平靜,預想中的反胃嘔吐等生理反應也沒有來襲。相反,宋從心甚至感覺到了久違的平靜。那股一直燒灼她四肢百骸的熾意與骨髓深處隱約的痛楚,都隨著她的拔劍而盡數散去。
塔樓內一片死寂,黑塔那方唯一還存活著的白衣僧侶朝這方投來一道視線,莫測又頗具深意。
“拂雪。”站在宋從心身后的阿黎看著少女的背影,神色復雜地輕喚她的名。
沒有天譴,沒有雷劫,沒有道心破損,更沒有境界突然的滑落或是氣運的衰敗。
“果然”宋從心緩緩地吐出一口心頭的郁氣,五百年前仙門弟子能為了援救人皇而派遣出門中精銳,五百年后的今天仙門卻與凡塵隔開一道井水不犯河水的天塹。天景百條本是仙門與人間皇朝訂立的共進共退的盟約,可不知從何時開始,它卻成了一道將“人族”這個共體撕裂做兩半的罅隙與無底深淵。
仙凡兩界共同編織的虛假之天,宋從心憑借著自身的信念將其撕裂。
在她堪破虛妄的瞬間,在她直面因果罪業也無懼拔劍的瞬間,她的道已經鋪陳在她的腳下,蔓延出很遠很遠。
幾乎只是短短幾個吐息的時間,水到渠成一般,宋從心自煉氣化神之境突破至煉神還虛之境,沒有阻塞,沒有隔閡。氣海自發吸納靈炁,從金丹蛻變為元嬰,本該驚天動地的大境界突破便這般平坦穩健地渡過,若非她氣勢變化了一瞬,他人甚至都難以察覺。
真的不會變成假的,假的不會變成真的。宋從心回首看著那具身首分離的尸體,心緒已經回歸了平靜。
但也正是這一回首,她才驚險無比地捕捉到一道虛幻的白影突兀而又迅捷地在眼前閃現。
“拂雪”
“”
宋從心聽見了阿黎的吶喊,也看見了遠處與楚夭互相攙扶著站起來的宣白鳳錯愕與驚怒交雜的視線。
那是電光火石,也是生死一線。
宋從心幾乎來不及思考也來不及分辨,她猛然提氣,身體輕盈如燕般高高飛起,已練至爐火純青的“燕步”讓她在空中仍能自然無比地舒展肢體,騰挪輕盈若鳥雀。她折腰傾身,人已凌于偷襲者的上空,幾乎是擦著對方的顱骨與其錯身而過。
對方手持一柄鋒芒逼人的長劍,祂的劍尖險之又險地劃過宋從心的衣襟。若非宋從心突然突破煉神還虛之境,神識與反應比以往敏銳百倍不止,恐怕這迅如疾風、快如閃電的一劍會徑直刺入宋從心的心口,即便是阿黎也來不及替她格擋或是救援。
偷襲者身穿一件純白的斗篷,面上戴著一張沒有面目的面具。
宋從心以燕步折身與其錯身而過的瞬間,面對這不速之客,她毫不猶豫地屈膝上頂,一記凌厲無匹的鞭腿擊碎了對方的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