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門的死寂。
宋從心瞳孔放大后劇烈地收縮,但很快她便反應了過來,立時抬手摁住了阿金的手腕,順著筋脈將氣渡了過去。
阿金的脈搏十分微弱,身體早已油盡燈枯,垂死在即。這種衰竭是源于己身而非外因,是人之壽數已盡,便是宋從心有滔天的本事也救不了天命。她只能將自己中正平和的氣渡入阿金的體內,梳理他混亂的筋脈,讓他人生的最后一程走得稍微輕松一點。
比起初見時的模樣,阿金此時看上去簡直像一具枯尸。宋從心扶起他時,發現他竟然不比瘦骨伶仃的拉則重上幾許。
“她、她在呼喚我”或許是因為痛苦有所緩解,阿金渙散的瞳孔又再次有了焦距,“我不信神,我從來都不信。神,神當初把她從我身邊帶走了無論我如何苦求,她都不肯為我停留我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山的那邊是鬼神的領地。”
“我一直在想,要到何時我才會聽到她口中所說的神的聲音我在等,我一直在等。”
“我想,等我聽到神的遺音時,我一定會窮盡畢生的言語咒罵祂為何奪走我的妻祂別想蠱惑我,我絕不會相信祂的一言一語”
“可是,可是為什么我聽到的卻是她的聲音。她在哭,她在向我求救,她說她說”
“夠了。”宋從心閉了閉眼,另一只手撫上了阿金的眼睛,“想點快樂的事吧,想想你的孩子,想想你妻子笑起來的樣子想,想山花爛漫的原野,想林間門潺潺流過的小溪,想你倚在窗邊寫下的每一個字,想午后的陽光灑落在窗臺上斑駁的影子”
宋從心的語氣平靜卻也有力,如同溫暖的流水般包裹住將死之人的靈竅,意圖從足以摧毀其靈魂的悲慟中維系那些許的光明。
阿金劇烈起伏、仿佛下一秒便要脹裂開來的胸膛緩緩平息,他短促而又急切的呼吸也逐漸恢復了平靜。宋從心感到掌心中傳來一點點濕潤的熱意,那或許不是血。粘稠的血與這股熱意混雜在一起,從枯瘦的眼眶中流出,從她的指縫中,一點一點地往下滴。
終于,宋從心留住了這微乎其微的一線生機,哪怕她明白這也不過是茍延殘喘而已。
“你。”阿金躺在地上,氣若游絲地道,“我,我記得你的聲音,你是、你是”
“我是外來者,圖南。”宋從心取出自己煉制的丹藥,將其丟進水壺化在水中,喂到阿金的嘴邊,“別說話了,先喝點水。”
“你、你為何而來”
“抱歉,白日看見你離去時有點在意,后來去你家里時,我看見了你留給桑吉的家書。”宋從心沉默片刻后便選擇坦然道,“受人之托,為山中詭事而來。具體所為何事不便告知,還請見諒。”
“你說話的的遣詞用句你是中原人吧。你能來到這里,還有這般救人的能耐,你與那些朝圣者不同,你不為長生而來。”干枯衰竭的老者眼眶中再次淌出了血淚來,“外來者,若你當真、當真有那般能耐,還請你,不,請您救救我的妻,我的兒,救救這個村寨中一無所知的百姓求求您,求求您,我、我一無所有,只能這般卑微地懇求您”
“我將盡我所能。”宋從心摁在阿金的心口處,修復他殘損的心脈,眼見著阿金是不打算停下了,宋從心干脆便問清楚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烏巴拉寨中究竟發生了什么蟠龍神賜予的長生,就是將你們變成這副模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