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自己擇選奉劍者而掀起的風起云涌,宋從心此時還一無所知。
不僅僅是無極道門的各大司部需要適應新任掌教的執政風格,宋從心也需要一些時間來適應高位者的言行。成為正道魁首和以往最大的區別便是不能再凡事親力親為。案頭上堆徹如山的事務若每一件都要過問,即便宋從心將自己一分為二不眠不休也做不完。學會用人和權力下放是宋從心現在的必修課,好在上清界的人均道德水準都在及格線以上,很少出現欺上瞞下、貪污受賄的情況,管理起來比凡間爾虞我詐的朝堂要輕松不少。
一個月期限已到,方衡等人的文書提交上來之后,宋從心才知道白玉京內發生了這等惡性事件。
她雖然猜到凡間遲早會有人鉆規則的空子,但這才短短兩年,腐蝕巨木的蛀蟲便已開始出現。宋從心以為白玉京展現出來的實力多少能限制一下這些人的貪欲,卻沒想到有人寧可賭上身家性命,只為在短時間內賺到以后都用不上的錢。
或許是利益熏心,也或許是心懷僥幸,但這些隱藏在暗處的蟲豸以為白玉京會接受“水至清則無魚”、“沒明文規定不許做便意味著可以做”之類的潛規則,那便大錯特錯了。
正如方衡所想的那般,白玉京并非國家,宋從心并沒有興趣和垂涎自己血肉的豺狼虎豹玩文字游戲。
幾乎是宋從心一聲令下,整座白玉京便立刻運作了起來。涉事人員的錢莊戶口被全數封禁,呂川軍等人的所作所為也被張貼在布告欄上,宣告白玉京針對此事做出的判決以及后續的政策改動。王堂主等人倒是有些小聰明,他們從村民手中斂來的玉流光從不過夜,要么兌換成秘籍物資,要么便大手筆地花銷出去。
這一手是為了讓白玉京難以追回贓款,畢竟要定罪就必須追回贓款,要追回贓款就須得讓無數商鋪承擔這份憑空而來的虧損。
在凡間皇朝中也有類似的案例,朝廷下令追回贓款,官商勾結的地方官吏就會將罪責安插在無辜百姓們的頭上。為了脫罪,他們會一口咬死平民百姓在商鋪中購買的貨物皆為贓款所得,從而侵吞抄沒百姓的家產。若白玉京真的這么做了,原本平靜祥和的城市便會民怨載道,無辜者還可能會遭受官吏的剝削與欺壓。而若是不采取雷霆手段,打著慈悲的名號徐徐圖之,那贓款便有了描補的余地,最終變成難以追回的爛賬,自然也無法成為他們的罪況。
王堂主想得挺好,他堅信法不責眾,故而將罪責分攤。但很可惜,這里是白玉京。
方衡以為白玉京沒有戶籍之類的人口統查,但實際是有的。準確來說,白玉京的戶籍應該被稱作“學籍”,修學者手上的三葉金印便是“通關文牒”。
白玉京這座城市有自己獨屬的星網,每一個戶籍的交易細節都會儲存在星網中,并不對外開放。只要擁有權限,白玉京隨時能徹查王堂主的戶籍與交易細節,甚至連他在白玉京內的動向都能查得一清二楚。只不過為了保護修學者們的隱私,鏈結星網并存儲情報資料
的只有天書,司兵科的人未經審核也不能擅自查閱。
從一開始,宋從心對白玉京的定位就不是一座供人安居樂業的城市。嚴格來說,白玉京的真正定位其實是“虛擬第二世界”。
想要在白玉京內瞞天過海、開脫罪責,無異于天方夜譚。
王堂主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白玉京怎么敢在沒有確鑿罪證的情況下便對他施行逮捕的但當他被司市科的巡衛押解入獄,判官宣讀他的罪責、出示證據時,巧舌如簧的王堂主這才明白大勢已去。他面色灰白,聽判官下達判令,不敢想象自己就像一只沾沾自喜的跳梁小丑,所做的一切在他人看來都是滑稽的猴戲。
白玉京并沒有強行追回贓款,而是封禁了王堂主等人的三葉金印,將其與黨羽打入司造科做苦力,直到他們償還所有欠款為止;非法斂財的村民們雖是受害者,但為了杜絕這種事再次發生,白玉京不會再做補償;奉劍者們上書的提議酌情通過,若有遭受迫害者,可通過三葉金印向司兵科尋求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