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載子午三十年,是一個災年。
去歲冬雪來得早,卻是碎雪如絮,不成氣象。來年,三月初旱,農民翹首以盼的春雨卻遲遲不來。
上清界向各國發出了災情帖,提醒各國盡快做好應對災情的準備。凡塵諸國,但凡稍微關心國事的朝堂也紛紛開始運作起來,開始商議如何應對災年的危機。即便如此,臨近五月,神舟中部的降雨依舊遠遠低于往年。干旱導致農作物大量減產,同時也催生出其他的災難。
中州,天殷國。
烈日臨空,麥苗倒伏,田地間隱隱出現龜裂的紋路。農民蹲在田間翻看作物的狀況,提著水桶從田地不遠處的水槽中汲水澆灌田地;田間的小路上,半大的孩子趕著雞鴨快步跑過;年紀再大一點的少年則在院子里做些竹編,或是背著竹筐上山采野草草藥;房舍內,吱吱喳喳的機杼聲響個不停,從早到晚不曾停歇。放眼望去,這座位于管道附近的村子里無一閑人,每個人都在做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村民們成群地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人人面上皆有沉色,卻不像其他地方的農民一般心灰如死。
“干旱,田間發現蝗卵,秋天怕是會生災”
“多種些菱芡、芋和豆,蝗蟲不愛吃這些收成后燒一遍地,多翻幾遍土,不能讓蝗災散出去。”
“預留出明年的糧食,這段時間,雞鴨下的蛋不要買賣,盡量孵出來。讓孩子不要打鳥,再開幾片地,種些應急的糧食”
“俺覺得還是得先解決水的問題,水車已經汲不上水了,往后別說澆田,怕是各家都不夠吃用的”
村民們或是商議,或是爭執,逐一提出應對旱災的計劃。而在村鎮之外,臨近官道的小市集上人來人往,擺攤的販夫走卒大多售賣一些蔬菜瓜果、自制干糧。若有貨商游俠途經此地,也能下車在茶攤里歇歇腳,海飲一碗濃茶,吃一碗打鹵臊子面。
一間供人歇腳的茶攤上,頭上扎著汗巾的婦女正賣力地炒著鐵鍋中的黃豆,撒了粗鹽的豆子被炒得劈啪作響,豆香四溢。站在婦女旁的少女也手腳麻利地將扯好的寬面下鍋,瀝水撈出后澆上麻辣咸香的臊子與醬鹵。將面端上桌后,女孩用披在肩上的汗巾擦了擦汗水,臨近官道的小市集是鎮子除入城賣糧以外唯一的收入來源,將米面制成湯面、饅頭、窩窩賣給商賈游俠,會比直接賣糧給官家多幾分賺頭,畢竟村民也需要入城購置油鹽醬醋之類的必需品。
剛招待完兩桌客人,少女正想趁機休憩片刻。遠處突然傳來了馬蹄聲,剛坐下沒多久的少女又只得起身迎了上去。
“客官,下來歇歇腳,來碗面和茶水吧。雞湯做底的陽春面只要一文,加一勺香噴噴的臊子只要兩文,水磨坊磨出來的精白面做的饅頭,三文錢就能買兩個。”
小姑娘口齒清晰,咬字分明,三言兩語便將自家米面的價格味道用料交代得清清楚楚。即便是精打細算的商賈,這一番話停下來也難免生出駐足觀望的心思。能在趕路的
間隙里吃上一碗熱湯面是種奢侈,更別提面湯臊子都用了肉。水磨坊磨出來的精白面更是少見,除了大城鎮,不卡嗓子不帶米糠的精白面絕對是個罕見物。
“來兩碗臊子面,兩個饅頭。”迎著天光,少女有些看不清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人的面容,只能從聲音判斷出對方是一位同樣年紀不大的少女,“阿兄,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