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家主母死了。
清晨,劉蒔花打開主母臥室的門扉時,便看見一條白綾。不著地的雙腿在空中搖晃,瘦得早已脫形。
許是哀莫大過于心死,又或許早已料到了今日。劉蒔花沒有哭,她捧著藥碗呆呆地站著,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抽空。她在主母的床頭找到一封遺書,是關家主母寫給她的。半生渾噩的關家主母在最后一刻回光返照,卻只在紙上寫下一個“謝”字。
劉蒔花看見主母尸體時沒有哭,為主母收殮尸體時也沒有哭,但在看見那個“謝”字時卻老淚縱橫,哭得幾近暈厥。
另一邊廂,頂著柳回舟殼子的宋從心看著斷成兩截的灰色門鑰,苦笑“唉。小兄弟,這可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鷹覺和驚飛循著地圖去尋找亡者的尸骨,順便給這一起禍事收尾。所以只有隱刃孤身一人前來,將已經被毀掉的緘物送給柳回舟。
然而,送到宋從心手中的緘物已經損壞,在天書的標注里,這件緘物已經化作灰白。
緘物“倦鳥”已損毀
箴言“天色黑黝黝,月娘梳妝頭,晚歸的鳥兒,快入夢。”
一枚銹跡斑斑的銅鑰,曾寄托著嬰孩的美夢。
銅門深深鎖,倦鳥何以歸
封存“巢穴”之咒言,以此緘物封鎖的四方空間停兵止戈,神鬼不侵。
一位母親等待倦鳥歸家,兩只倦鳥深埋地下。
祂找錯了巢穴,這里不是祂的家。
看見箴言的瞬間,一些模糊的推斷與猜想被驗證。宋從心在心中嘆息。這件緘物是十分難得的圣物,和苦剎一樣自成一方領域。只要是被圍起來的四方空間都能算是“巢穴”,在巢穴內不可動武致人死傷,各路鬼神也不可進犯。從這件緘物的特性來看,尋常人要將其收容還真不是一件易事。但凡在門鑰圈定的領域范圍內表現出一絲半點惡意都會被緘物拒之門外。隱刃也是誤打誤撞,他的目的在于緘物而非劉蒔花與關家主母,所以沒有觸發緘物的自主防御。
但現在,緘物已經損壞。原本銹跡斑斑的銅鑰被人奪走了色彩,只剩下一片枯槁的灰白。
抱歉,刑天司必須以祓除隱患為先。隱刃不帶多少感情地道歉,在紙上寫道,這東西只會帶來禍患,柳兄將其帶在身邊不怕遭遇反噬
“并不是所有緘物都會招來禍患。”宋從心嘆了一口氣,簡單給隱刃講解了一下其中的區別,“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這件緘物的靈性已經死去了。你是如何發現這枚門鑰才是陰詭之物的跟腳的呢”
我從一開始懷疑的就是關家。一位老嫗和一位患有癔癥的病弱女子在郊外落戶數年,這本就不同尋常。隱刃筆走龍蛇,他左手持筆,刻意掩蓋原有的字跡,但那一手草書依舊風骨儼然,除非有人在暗中庇佑她們,驚飛與我的遭遇也證明了這一點。我原以為關家為家族昌盛而豢養鬼嬰,為此犧牲了后嗣。但尋常小鬼不會有這
等能耐,關家奉養的詭物究竟是什么
“你把我索要的報酬毀了,現在還問我要情報”宋從心故作無奈。
關家主母死了,系自盡。隱刃不接話,繼續寫道,劉蒔花乃此案嫌疑人,若無法查明其中的緣由,她將會以“私造厭魅”、“淫祀邪祭”之罪問處。
宋從心持杯,抿了一口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