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早上安予灼沒起來,只能在車上吃三明治喝牛奶。他想到身邊坐著情書主人本尊,就哪兒哪兒都不自在。
他會不由自主地想他竟然當著陸余的面,把那封粉色的信給珍藏起來貌似當時他還跟陸余炫耀那情書文筆好來著陸余會怎么想啊
他還會難以自控地發散思維男人和男人互相喜歡,那該怎么這樣那樣啊小安總殼子里到底是個成熟的靈魂,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理論知識還湊活。
越往深想,安予灼就越坐立難安,屁股都似乎隱隱作痛起來。
“怎么座椅不舒服”
“噗咳咳咳”
安予灼忽然聽到陸余的聲音,差點嗆到,他咳得臉都紅了,陸余從車門儲物格里抽出張紙巾,安予灼放下三明治,余光察覺到陸余好像一直看著他,于是囫圇擦了下嘴,便捏著紙巾不動了。
陸余反而靠過來。
安予灼“。”
察覺到小少年坐姿都變得僵硬,陸余眼中漾起一絲笑意,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揩上少年的嘴角,停留了大概兩秒鐘,便又規規矩矩地坐回去,語氣正常得不得了“嘴角有奶漬,沒擦干凈。”
安予灼“哦。”
小安總在心里大罵自己腐眼看人基,剛才差點誤會了陸余搞得自己也心跳加速,好像防賊似的防著陸余哥哥,真是不應該
他們好歹是一起長大的,從小到大陸余都是這樣照顧他,別說擦一下嘴角,更小的時候還喂他吃過飯呢
不能因為人家友情曾經變質,就拿有色眼鏡看人陸余哥哥已經親口說過“我以后會注意。”還讓他怎么樣呢
陸余也在想同樣的承諾。
他以后會注意。
注意追安予灼的方式方法。
十六歲的安予灼像五六月枝頭新長出的果子,雖還青澀,卻已經漫出馥郁的酸甜軟香,即便不能摘,也讓人想多看一看。奈何駐足的人太多,陸余心里的酸意彌重,那是他從小看到大的果子,憑什么讓別人摘了去
倘若灼寶喜歡女生,那他就把感情埋藏心底,默默守候他一輩子。
倘若灼寶真的喜歡男生,那么那個人一定要是他。
陸余想近水樓臺,在樹下鋪就一張密密匝匝的大網,待到果熟蒂落時,只能掉到他的懷里去
周三的課程也跟以往一樣,全是語數外理化生,高三學生不配有放松的副課,每個人都伏案奮筆疾書,寫怎么也做不完的卷子。
唯一的小插曲是,班主任在生物課上把陸余叫了出去。
大家見怪不怪,因為最近一中組了一支奧賽隊,班里成績優異的學生都報了名,大家都以為李學蓮是因為競賽的事找他。
然而陸余一消失就是一個上午。
看到面前和他眉眼有幾分肖似的中年男人,以及氣質優雅的貴婦,陸余說不激動是假的。可他小時候已經經歷過無數次失望,早就學會控制情緒。
當年寶貝來啦播出時,桂阿姨的拐賣案,曾在國內大大小小的尋親組織里,引起過一陣轟動,有很多丟了孩子的家長,都想通過節目組跟他相認。
然而無一例外,dna全都配不上。
陸余失望過太多次,已經不敢再抱有希望,他禮貌地配合陸正筠夫婦抽取了指血,然后婉拒了跟他們共進午餐的邀請。
全程態度都過于疏離,以至于陸余走后,蕭菀樺淚眼婆娑地望著丈夫說“他是不是在怪我們”
然而陸正筠罕見地沒有安慰她,公允地說“如果真是咱們兒子,那他完全有理由怪我們。”
蕭菀樺抽泣一聲,懊悔道“那檔節目我有印象,周圍很多人都在看、都在推薦,但我對娃綜不感興趣,也許當年仔細看一看,就能可那時候,阿雲也才六歲多,還沒出那件事,我也沒往那方面想。”
“是啊,”陸正筠說,“阿雲六歲多的時候,我們為了他有更好的學習環境,占位的老破小學區房買了一套,又在附近買了嶄新的大平層。選房、裝修整整折騰一年多,但陸余呢,我們的親兒子,他在鄉下劈柴、燒飯,伺候那個人販子我甚至懷疑,那個人販子,會不會就是阿雲的生母”
“想到這些,我就覺得惡心憤怒我們竟那么傻,替仇人養了這么久的孩子”
“也不一定,也許只是巧合。”蕭菀樺露出痛苦糾結的神情,她不敢想象,倘若陸余真是她的親兒子,如果當年那個桂阿姨才是罪魁禍首,她該怎么面對陸倚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