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柏的聲音很難過,因為他意識到了生命的流失。
他不是難過于自己也要死了,他只是覺得很遺憾,他不能帶六千回家。
在昏迷前,他甚至出現了幻覺。
他竟然看見尸體站了起來,朝他走過來。
于是戚柏伸出手,想要觸碰這場夢。
真的碰到了溫熱的身體。
“摸到,了”
他撫摸著那張臉,那雙漂亮的,金色的眸子正看著他。
戚柏無力地笑了笑,“熱的像活著似的”
“困嗎。”
那“尸體”突然開口說話。
戚柏的眼睛微微低垂“嗯”
“睡一會兒吧。”
話音剛落,戚柏的手便忽而垂落。
陸譴將他摟進懷里。
這副身體果然已經是強弩之末,胸口那一槍所造成的傷口并沒有得到恢復,當陸譴復活的那一剎那,又重新開始流血。此刻染得戚柏的皮膚也跟著紅了一片。
陸譴將掌心放在戚柏的腹部,用本該為自己修復身體的能量源,為戚柏輕輕拔出了那根該死的刺。
潰爛的傷口得到了治愈,戚柏一直咬牙承受的疼痛也終于消失。他睡下了,呼吸在幾分鐘后變得均勻平緩。
陸譴把他輕輕放在地上,自己正要起身,但晃了晃,竟然沒能站起來。
“比達,來。”
比達朝他走了過去,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胳膊,聞到血腥味后,想要替他舔舐傷口,被陸譴摸了摸腦袋,就乖乖停下了動作。
“天亮的時候,如果我沒有醒來,你帶他回去。”
“嗷”
“聽話。”
“嗚”
陸譴垂了垂眸,有些無奈地揉了揉它的耳朵。
比達顯然不能理解他的舉動,為什么要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呢
陸譴自己也很難解釋。
他明明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他也有更好的選擇去選。
他已經經歷了無數次生離死別,這些對他來說都是尋常小事。
但他竟然還是因為于心不忍,沖動了一次。
于是他又回到了這副身體,回到這副已經衰竭殆盡滿目瘡痍的身體。
與此同時,他還不第一時間自我修復,而是把最后的能量用在給戚柏做治療。
這副身體如果無法撐到明天早上,陸譴就只能認命地進入漫長的休眠。
幾十年,幾百年。
等他再次醒來,世上或許已經沒有戚柏這個人了。誰知道呢。
陸譴坐在戚柏身邊,忽然伸手,去觸碰到他柔軟的頭發。恐怕沒有人會知道陸譴此刻在想什么,因為他自己也感到困惑。他本該永遠做一個旁觀者,他對一切留有遺憾,但卻不需要插手。
可如今,他突然不愿意留下這個遺憾。
比達像是吃醋了一樣也把腦袋伸了過去“嗷”
它也想要摸摸頭,但陸譴沒能滿足它,他現在連抬手的力氣也夠嗆。
他猜測這一閉眼,極大程度會醒不過來,于是對自己闊別重逢還未來得及寒暄的寵物,留下了一句
“你幫我,照顧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