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戚柏雄赳赳氣昂昂地裹著他的絲綢睡袍,朝陽臺蹦跶去了。
那一瞬間,虛無及啞口無言。
他終于明白了一個早在三年前就應該明白的道理他們整支傭兵隊,除六千外的其他幾個人,都是傻逼。
包括他自己。
張厭吾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他聽說,當有人在背后思念自己的時候,就有打噴嚏的可能。
是他的隊友想他了嗎
也是,他已經離隊整整三天了。
朔瑟平原的霧林深處,一片任何人走近都會迷失的沼澤地盡頭,詭異地立著一塊由腐木粗制濫造而成的墓碑。
這三天,張厭吾一直待在這塊墓地跟前,寸步不離。
其實他也有不安過,因為他此前答應過六千,要在規定時間內回去。
結果他并沒有信守承諾。
這不太好,也許會讓他的新隊友為難。
但張厭吾卻仍舊沒有回去。
在這里,通訊器終端信號始終斷斷續續,不過期間他也仍然成功地收到了幾條自己隊友的信息。
從一開始荀朝啰里啰嗦地叫他快點回去,到后面虛無及告訴他傭兵小隊接了個賞金任務,是門好生意,可惜沒有他的份。
今天白天的時候他又收到了戚柏的信息,看上去對于他的安危并不擔心,只是告訴他
如果回來了,就在酒店等我們。地理位置三天后我們會出發去霧林,最晚一周結束。如果你在外面玩,請盡興。如果遇到危險
好吧,我知道你不會有危險。
這是張厭吾第一次不打招呼就離隊。后果似乎沒有他想的那么嚴重。
或者人和人的相處就是這樣的,哪怕平日里形影不離,但彼此都是獨立的個體,沒有誰必須要時時刻刻交待自己行蹤的道理。
張厭吾偶爾一次的消失,并不會讓大家生氣或者責怪。
突然,一陣不知從何處刮過來的冷風吹開了一陣沼氣,張厭吾在月亮升起的時候,從墳堆旁坐起了身。
他挪著沉重的身體,最終坐到了墓碑正前方。
他學著記憶中別人祭拜的模樣,沖著墓碑點點頭。最近幾天他都這么做。然后他說“我找了很久,暫時沒有。現在我得回去。”
像是一個和故人敘舊的普通人一樣,張厭吾自言自語般說了許多。
“它好像醒了。”
“還是殺不了它。可惜。”
張厭吾默了片刻,突然抬手,把剛爬到上面打算結網的一只毒蜘蛛給抓了下來。
他倒沒有殺掉它,只是用一種責怪的目光看著它。
霧林的一切他都很熟悉,他離開這里不過幾年時間,而他過去住在這里的時間卻很長。他知道怎么跟這里的所有東西相處。
那蜘蛛沒有眼睛,卻似乎對他的這種注視有所回應。
這兒是霧林,我的地盤,我結個網又如何
張厭吾固執地告訴它“不可以。”
好吧。
毒蜘蛛離開了。
沒一會兒又來了許多已經進化至變異的螞蟻。
這些螞蟻的個頭個個有人的腳掌那么大,成群結隊地路過張厭吾,圍著他轉了兩圈,好像在和他打招呼,看他沒什么回應,又爬過墳堆離開。
張厭吾久久蹲坐在墓碑前,用他一如既往的迷茫神情,盯著跟前發呆。
只有當林間的迷霧重重稍微被風吹開了一些,才能看到那塊即將朽爛的木碑上刻著幾個字
張厭吾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