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又過了多久,好像這個時空的一切都被縮小成眼前的一片。
他就這么百無聊賴地見證了漫長的歲月在眼前短暫地流逝。
忽然戚柏眼前一黑,耳邊水滴墜落的聲音。
戚柏忽然想起了,機武硝煙之中,陸譴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話是什么。
等我。
戚柏從來沒有責備過陸譴任何事情,現在不由得有些氣。氣陸譴怎么沒多說兩個字。
“等”的概念太籠統了。
六千是叫他等到下輩子嗎
戚柏舍不得不信,他總還是要等的。但現在他都不知道要飄多久,又能不能等到呢
戚柏越想越覺得頭很疼。偏偏這兩個字就在戚柏耳邊,揮都揮不開。
“亞什。”
忽然間,有人叫了一聲亞什。
于是這兩個字開始代替那句“等我”,在戚柏耳邊縈繞。
亞什,亞什
誰是亞什
吵死了。
等戚柏從頭疼中脫離,再聚攏視線,卻發現云層與迷霧沒有了,尸骨成堆的山野沒有了。
他這次置身于一片黑暗。
目光向下一掃,陡然看見一個瘦骨嶙峋的人。雖然他蓬頭垢面,看不清長相,但只從身形打量,應當是個少年人,還未長得健全的體魄因為常年缺乏日光,看起來慘白病弱。
戚柏覺得自己的漂流之旅有些太橫沖直撞,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去到哪里,看到什么。
他沒有把那個古怪的人放在心上,開始打量起周圍的新環境。
反正對戚柏來說,看見什么人都不重要,沒準兒下一秒他又要飄到別的地方去。
戚柏發現他現在身處的是一個洞窟,高度難測,因為它的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水,從水面到洞窟頂端大約兩米距離,好像一面圓弧的罩子扣在了頭頂,逼仄壓抑,潮濕腥臭。
戚柏腦子里突然想到一個詞黑水窟。
他畢竟陪著第一文明的那些人做了整整三天的祭禮,也得知了一些原本不該他知道的事。
比如五大文明都有一個守在神廟里的神使,他們不管男女都被叫作吶拜緹。
而守在吶拜緹身邊的,通常有幾個高大的男人,兇神惡煞,目光陰沉,他們是通神者,又被叫作馬迦。
第六文明在這一天還沒有被拿出來與其他文明相提并論的資格,它被叫作奴隸大陸,里面流放著許多罪人或天生患了惡疾的“不祥之人”。
而黑水窟,是奴隸大陸上的一座天然形成的洞窟,它被當作關押罪惡深重之人的監牢。
里面積壓著一潭黏稠污濁的黑水,對人類的身體有著一定的腐蝕性,常年接觸黑水會導致身體器官的衰竭。
戚柏還知道,十年前的那個宣告末日的穢言者,就曾被關在這里。
但是不到三年的時間,那人就死了。他的尸體就被扔在黑水中,這么多年過去,早已腐爛融化,增添了黏稠黑水中的腥臭味。
而如今代替穢言者被扣留在這兒的,應該就是他的孩子了。
起先戚柏不覺得,現在確定了身在何處,他就仿佛能聞到那股尸體的味道,一股反胃涌起。
雖然沒有嘴的感覺,但戚柏還是試圖吐了吐舌頭。
“去看看死了嗎。”
“不用看了,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