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柔聽她此言,猛地抬頭,正巧陳飄飄也回了頭。
母女倆相視的剎那,全都愣了。
凌柔的手緊緊地攥著帕子,心像被人狠狠地捏著一般,痛不欲生。
本以為前幾日看到的狼狽模樣已經是極限了,誰料現在居然還添了傷。
粗布衣裳上滿是鞭打的裂痕,透過那些裂口可見紅色的血肉。
血肉與衣裳粘連,凌柔看一眼都覺得疼。
往下瞧,陳飄飄的一只腳無力地落在地上,說是落,倒不如“拖”字更準確些。
她的腋下撐著一只拐,這才是她的第二條腿。
因為瘸了的那條已然沒用了。
“柔柔。”
陳飄飄眼中含淚,百感交集,喃喃喊了一聲。
從眼神可以知道,她的女兒還是心疼她的,這讓她死灰一般的心有了些希望。
可就在喊出她名字的剎那,凌柔的心疼霎時變成了閃躲。
她低著頭,帕子擰得更緊了。
她不愿意認她
一個被休棄的生母已經夠讓她丟人了,尤其現在還這么落魄。
那些圍著陳飄飄與趙大有指指點點的吃瓜群眾此時都望向了凌柔,這讓她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再也不出來。
杜春花見到她的窘迫也明白了,立刻端出一副關切的表情。
“凌姨娘,她真的是你的生母啊她在喊你呢”
凌柔忙否認“不是,她不是,她認錯人了”
認錯人了,這話像一把尖刀插入陳飄飄的心中,比身上的傷更疼。
杜春花不依不饒“可她喊的是你的名字啊”
“我都說她認錯人了我姨娘早已離開了京城,不是她”
李暮晴托著下巴,眉間帶著憂色“凌姨娘,生養之恩大過天,你可別因為她落魄了就不認她,會讓她傷心的。”
凌柔惱羞成怒,大吼道“你胡說什么我說不是就不是”
杜春花稀疏的眉頭一皺,正色道“你憑什么對妹妹這么說話你的家教呢”
抬手一個巴掌打在她的臉上,凌柔的拳頭緊緊握著,眼中滿是怨恨的光。
她開始恨陳飄飄,她為什么要喊她自己承受白眼就罷了,為什么還要拉她下水
陳飄飄已對凌柔失望,見她被打,也沒了心疼,反倒覺得出了口惡氣。
冷笑兩聲,轉過了身,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趙大有卻喊著“凌柔,這是你娘,你趕緊讓你爹來救她啊你不會這么沒良心吧”
阿蒙聽他叫嚷,又見周圍議論紛紛,怕橫生枝節,狠狠瞪了趙大有一眼“再敢亂喊,我對你不客氣”
趙大有不愿放棄這個機會,依舊吵嚷著。
即使凌柔不救他,他也要把這事鬧得人盡皆知,最好讓凌烈知道,他就不信他按捺得住
阿蒙也不客氣,劍鞘直接往趙大有的后背來了一下,吵嚷戛然而止。
趙大有劇烈咳嗽了一陣,安分了。
凌柔捂著耳朵,閉著眼睛。她不想聽,也不想看。
但越不想,聲音越清晰。
試探性睜開眼睛,一張張陌生的面孔滿是譏笑。
她待不下去了,她不能再留在這里,轉身奪路而逃。
慌不擇路時撞上了一頂轎子,頭被轎門撞得生疼,暈暈乎乎的,差點沒站穩。
轎中一個吃痛聲,落定后,里面走出一個身穿錦衣的年輕男子,不由分說一腳將她踹倒在地。
“哪里來的混賬東西敢沖撞本王活的不耐煩了”
對著尚未爬起的凌柔又是一腳,她痛得臉都白了,連聲“哎呦”。
杜春花與李暮晴忙跑了過來,對著男子恭敬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