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終于,在記憶的最深處,伊蓮娜又一次來到了熟悉的書房。
只不過這一次,書房內窗明幾凈,燈火明亮,而坐在書桌后的男人也是身形高大,帶著金邊眼鏡捧著書的模樣溫文爾雅。
他既不像是深層夢境里那個傻乎乎的人偶、跳脫的少年,也不像是淺層夢境里那個受氣包艾諾克、野心家赫伯特。
眼前的這個男人是是伊蓮娜理論上很熟悉,但實際上卻又陌生得從未認識過的人。
伊蓮娜隔著書房,遙遙看他。
而對方也感受到了伊蓮娜的注視,合上書本,抬頭看她。
“你來了。”男人微笑開口。
伊蓮娜反問“你知道我會來”
“我不確定,我只是做好了這樣的準備。”男人平和地說著,態度坦然誠懇,就像是與老友敘舊。
“又是準備”伊蓮娜挑眉質問,“你曾經準備了一場儀式、十二個祭品,以及無數的噩夢。現在的你又準備了什么赫伯特,既然你看到我出現在了這里,你就應該明白,我已經拒絕了你準備的一切,對吧”
赫伯特笑了笑“對,我知道。”他微微一頓,說道,“所以我做好了跟你告別的準備。”
這一瞬間,伊蓮娜驟然失聲。
她所有的尖銳與咄咄逼人、所有藏在心底的不贊同,都在赫伯特逆來順受的態度下無聲消融了棱角。
她扭頭看向窗外那斑斕扭曲的色塊,有一瞬間下意識回避了對面男人過于平和的視線,但也只是這一瞬間,她又立即轉了回來,直視對方的眼睛。
“我不贊同你做的一切。”
“我知道。”
“我也不準備接受你給我的一切。”
“我知道。”
“所以你現在就沒有什么想跟我說的嗎”
當所有的隱忍與謀劃都付諸東流,當所有精心準備的一切都被毫不留情地掀翻,這個男人就真的沒有什么話想要對她說嗎
這一刻,伊蓮娜終于忍不住再度質問。
對面,書桌后的赫伯特沉默了數秒。
他定定看著伊蓮娜,張了張嘴,灰色的眼瞳下涌動著無數伊蓮娜難以理解的情緒,胸口也像是堵了千言萬語。
可最后,他只是垂下頭,從懷中拿出了一朵年代久遠、粗制濫造的紙玫瑰。
一切的語言都不再重要,那被掩藏的一切也不必再被理解。
他抬手,輕輕將這朵紙玫瑰遞給了伊蓮娜。
“陌生人小姐,這是你遺落的東西。”
他平靜而溫柔。
“現在我將它還給你。”
伊蓮娜怔怔接過這朵熟悉的粗制濫造的紙玫瑰,腦中一片空白。
她無法理解、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