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里的人都是人精,從今早上太子殿下和賈珠說話時,這位小公子懨懨的反應,足以看得出來,小公子是有點生氣太子殿下做的這件事。
或許是因為年紀太小,賈小公子還未明白,“太子”究竟意味著什么。
賈珠低頭,眼圈看起來有點紅紅,顯得有些可憐,“會很丑。”而且這是王氏千辛萬苦保養的。
小孩未必是多在乎,但母親的看重,令賈珠也自然而然地在意。
賈政更是耳提面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連一根頭發絲兒也是。
小內侍顫巍巍地說道“奴才,奴才盡力給小公子剪一個,好看的樣子出來。”其實誰都知道,好看不了了,最起碼,這個小內侍能做到的最大努力,就是別給賈珠剪出來一個狗啃頭出來。
一聽到小內侍那沒什么底氣的話,賈珠覺得眼淚要不爭氣地掉下來了。
不許哭。
小內侍不知這位賈小公子正在這么對自己說。
這其實不是什么大事。
或許是因為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系統,也或許是因為賈珠從未離開過榮國府這么長久的時間如果這事是發生在榮國府上,賈珠頂多是有點委屈,然后帶著帽子過幾個月就結束了。
畢竟賈珠乖巧懂事,好伺候,不鬧騰,這闔府上下,就沒有誰討厭二房的這位小主子。
可這是皇宮。
賈珠抿了抿嘴角,這里的人處處強調著尊卑,也無時無刻不在告誡著他和太子殿下的身份差距,就連這小內侍的善意,年紀尚小的賈珠卻也看得出來,是因為太子對他的親近。
這一切似乎都和太子有關。
好的如此,壞的也是如此。
賈珠摸了摸被清理了一小半的毛毛氈子,軟聲說道“不用麻煩了,小順子,我自己來。”
小順子可不敢給這么小的孩子碰剪子,連忙抬高胳膊,哎呦喲地說道“賈小公子,這可不行,還是等奴才給你好好修剪。”
就在這當口,偏殿來人了。
原是太皇太后身邊的老嬤嬤過來。
不知正殿里太子和太皇太后說了什么,原本對賈珠沒什么興趣的老人家突然要見他,這就非常尷尬,因為小孩的頭發散下來正在逐一清理那些麻煩的氈子,只清理了一半的結果就是賈珠這滿頭凌亂,壓根不能見人。
小順子簡直頭皮發麻,以為這小公子肯定要真的哭出來了。
卻沒想到,賈珠只是吸了吸紅通通的小鼻子,悶悶不樂地說道“還請嬤嬤稍等,賈珠這般模樣不適合見人。”小順子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想要上手給賈小公子整理一下以便更能見人。
那位老嬤嬤眼皮一抬,就大致清楚出了什么事。
她身上穿著一件淡綠色碎花錦衣,看起來并不多么名貴,卻足夠舒適,就連流露出來的氣勢也并不緊迫盯人,而是帶著一些長輩的寬厚。老嬤嬤走了進來,淡笑著說道“賈小公子,不如讓奴婢試試。”
被一位年紀這么大的老人家收拾著頭發,還是叫賈珠有些不太習慣。
但也不得不承認,老嬤嬤動起手來可比小順子得心應手得多,她蒼老的手指靈活地拆解開打結凌亂的頭發,對于該如何下剪子也比內侍更加精通,很快就將賈珠一頭亂糟糟的毛發弄得順眼起來。
已經被剪掉的部分還是有些明顯,但等老嬤嬤束起發髻后,那點痕跡可以修飾過去,不再引人注目。
賈珠看著銅鏡內的自己,眼睛濕漉漉地看向老嬤嬤,小聲表達了感激之情。
老嬤嬤摸了摸賈珠的小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