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失望地搖頭,“我怎么就生了這么一個短視的兒子,連這點事情都看不透。他是什么排面上的人一個區區工部員外郎的身份,就想叫珠兒去掙太子伴讀的身份”
她一想到早些時候賈政在他面前振振有詞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榮國府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如今賈家還勉強是金陵四大家之一,可是王家與史家也就罷了,賈家和薛家卻是看著有些斷代了。
榮寧兩府,唯獨賈敬走科舉考上了進士,其余人等要么承襲爵位,要么捐官或被貴人所點,根本不值一提。
偏偏賈敬這兩年迷上了修仙煉丹,眼瞅著恨不得人就扎根在道觀里不出來,賈母一想到他的荒唐就頭疼。
好不容易有了個賈珠,性子好,又會讀書,賈母對他是有期待的。
可老二不知是被誰灌了迷魂湯,在外頭風傳康煦帝要為太子殿下尋找伴讀的時候,突然有了異想天開的念頭他想給賈珠搏一搏太子伴讀的名頭
而起因,居然是為著數年前,賈珠入宮那一遭的境遇。
那已經是整整三年前的事情了
這幾年雖然太子殿下偶爾會從宮中捎來點東西給賈珠,但在最近這一年里卻再也沒有過。
賈政這般念想雖好,卻是在害了賈珠。
“老二想怎么發瘋我不管,但絕不能讓他毀了珠兒。”賈母發狠說道,“他既然想掙,我就讓他看個明白,他那員外郎到底是個什么東西,這幾年被清客吹捧多了,當真以為自己是文曲星下凡了”
假若沒有榮國府的名頭撐著,那些清客難不成還是為了一個工部員外郎來的嗎
珍珠跪坐著給賈母捏腳,輕聲說道“老祖宗,別個不說,榮國府在外頭,還是受人尊敬的。雖然太子伴讀的事情顯得有些飄渺,但二老爺會惦記,倒也還算適宜。”
賈母是不討厭手底下的丫鬟會思考的,她看了眼珍珠,嘆息著說道,“這些年,每到年關,宮中會送來年菜的賞賜已經不易,好歹說明貴人還記著咱家。但從萬歲爺對太子殿下的寵愛來看,他定會給太子挑選身家才華都出眾的子弟擔任。”
而這幾點,近年來的榮國府都撈不著。
這些伴讀的歲數只會比太子年長一些,但也不會多,正是處在能夠慢慢培養信任關系的時候。
而這正是萬歲爺為太子挑選的左膀右臂。貴精,不貴多。
這頂多一二的名額,怎么可能落在普通勛貴的頭上
“哈秋”
一間古樸清雅的書屋內,一個坐在書桌前,腰板挺直的男孩突然打了個軟軟的噴嚏,有點茫然地從讀書入定的狀態里脫離出來。
他還帶有一點病氣,皮膚透白,瞧著仿佛是易碎的瓷器,漂亮精致的同時,又令人擔憂蒼白中透著的無力。
郎秋忙給他加了件衣服,憂愁地說道“大爺,您都苦讀了一個多時辰了,還是先歇歇吧。”他這半個下午,就聽著賈珠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生怕主子又生病了。
賈珠摸了摸脖子,確實有點僵硬,這才放下手中書,揉了揉酸澀的眼,“我不冷。”他后知后覺發現自己身上的外衫。
書童可不信賈珠的話。
眼下正夏秋交際,秋風掃落葉,吹得人身體發涼。這對常人來說些許微涼的冷意,對賈珠而言卻是冰了些,兩個書童天天帶著厚衣裳,生怕一個不慎,賈珠又挨凍了。
賈珠哭笑不得,卻無法阻止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