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珠不是第一回入宮,但之前每回都算得上意外,而從今日起,便是擔著責任的。
賈政在前一夜就把賈珠叫去訓了又訓,讓他切莫丟了賈家的顏面,待到晚間,賈母又找他去說話,說話倒是比賈政溫和了一些,但他也聽得出來老祖宗言下之意的擔憂。
王夫人更是不必說,又驚又喜之下,她準備的東西,幾乎都要將馬車壓垮,還得是賈珠勸阻了又勸阻,方才止住了母親的過分狂熱。
那既是擔心,也是某種過分的狂喜。
賈珠摩挲著腰間佩戴的荷包,那是妹妹元春稚嫩的作品,被他珍惜地掛在了身上。從晨起到現在,賈珠便是時不時靠著摩挲這小物件來擺脫心里的緊張。
皇子的課程有些吃緊,太子更不用說。
休息的時間很少,上課卻很早,賈珠這些伴讀天不亮就要起身。待這一日課讀完后,已經疲倦萬分。且因為休息的時間幾乎只有中午吃飯的時候,賈珠和太子殿下也沒說上話。
他猶豫的便是這事。
倘若他就這么走了,賈珠總覺得太子殿下會不高興。
或許,也是他想多了
賈珠再一次看向房間的另一頭,小太子與格圖肯看起來相談甚歡。
“好哦。”
賈珠輕輕地應了。
曹珍高興起來,快速地將自己的東西胡亂地掃了進去,“我們去和殿下說一聲,便走吧。”授課的師傅已經走了,他們這些伴讀要離開,當然也得和太子殿下知會一聲。
他們兩人背著書袋主動朝著房間另一頭走去,曹珍露齒而笑,“殿下,時辰不早了,我與賈珠便先行離開罷,待明日再來領略殿下的風采。”
他頑皮地咧了咧嘴。
正在和格圖肯說話的小太子猛地看向賈珠。
漆黑如墨的眼珠子望著他,令賈珠有一種被野獸盯上的錯覺。
莫名的,他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那幾乎是身體不受控制的動作,就在允礽望向曹珍的同時,賈珠輕聲說道“殿下,我想早些回家看看,家里元春病了,今兒心中一直惦記著她的病情。”
允礽臉上嚴肅的表情緩和了些,變得有些委屈,但那表情也只是轉瞬即逝,他慢吞吞點了點頭,“就一次。”
小胖崽認認真真地說道。
他知道賈元春。
是賈珠唯一的妹妹。
他也知道阿珠不會騙他。
所以,賈元春的確生病了。
所以,阿珠拿著賈元春當借口的事情,只能有這么一次。
賈珠莫名地明了了小太子的意思。
他低頭和曹珍一起退了出來。
走在路上的時候,曹珍有些羨慕地說道“殿下待你親厚,連你離宮都舍不得。”
賈珠“只是殿下戀舊。”
曹珍不以為意,搖頭說道“不管是戀舊,還是喜歡,只消殿下惦記著,便是好事一樁。”
曹家是深有體會,一路平步青云到了今日。
曹珍這話,也甚是符合心境。
賈珠這一路都很安靜,回到家中的時候,先去榮慶堂看了還在病中的小元春,然后就是被賈母,賈政,王夫人連番慰問,等回到自己小院時,小孩莫名覺得很累。
不管是身體累,還是心累。
今日的所見所聞,的確是讓賈珠有些茫然。
尋日里,在賈珠的面前異常寬厚的康煦帝,今兒露出居高臨下殘忍的一面。而學堂內,不過三位伴讀,倒是各別苗頭。
最起碼,曹珍和格圖肯看起來便只是面上過得去。
而這賈府上下,因著賈珠成為伴讀一事,又悄然起了微妙的變化,讓賈珠并不歡喜。
系統難得主動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