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的確是太子與康煦帝生悶氣的原因。
皇帝似乎總是對太子身旁伺候的宮人看不上眼,這東宮伺候的宮人來而又去,去而又來,有時候,允礽自己都不記得換掉了多少個。身旁伺候的面孔剛熟悉沒多久,便又換了人。
他習慣了,便也總是如此。
“但現在我不想習慣,”允礽平靜地說道,“甭說是換掉一個,便是一個,我也不稀得換。”
如果阿瑪喜歡沒理由換掉毓慶宮的人,那他就給阿瑪送個真實點的理由罷。
協同太子出宮之罪。
如何
慈寧宮內,正坐著幾位全天下最尊貴的主兒,太皇太后,皇太后與康煦帝齊聚這里,兩位太后的臉上雖有焦急之色,但都比不上康煦帝眉眼間的冰冷。
半晌,宮外總算傳來了少許消息。
“回皇上,太皇太后,太后娘娘,裕親王派人入宮送來口信,說是殿下擔憂記掛寧愨妃的身體,一片孝心,請求王爺帶他出宮,晚些時候便會趕回來。”
話罷,康煦帝就狠狠地砸了手里的茶杯。
太皇太后并沒有被皇帝這突然的發作嚇到,不緊不慢地說道“皇帝,保成這般做,不正是他的仁孝嗎”
“太皇太后說得極是。”康煦帝有些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太皇太后盯著康煦帝看了好一會,揮退了身邊的人,殿內只有皇太后與皇帝他們這三人。
太皇太后“玄燁,可是你對保成說了什么”
康煦帝頗為不滿地說道“祖母怎么只覺得是朕的問題”
皇太后看了眼太皇太后,便笑,“保成甚是喜歡你這位皇父,能叫他氣得出宮的事,哀家倒是覺得太皇太后說得有理。”
這普天之下,也就唯獨這兩位能夠這么說康煦帝。
康煦帝摸了摸鼻子,“朕,只是在幾日前,提到過想
要撤換毓慶宮的宮人,并且更換一部分太子師傅罷。”
太皇太后聞言微頓,緩緩說道“太子師傅的事,算是前朝的事務,哀家便不說什么了。只是這毓慶宮的人為何要換玄燁,可是他們做了什么,叫你不喜”
康煦帝不說話。
皇太后搖了搖頭,嘆息著說道“皇帝,保成已經十二歲,不是從前被皇帝看護在膝下的兩三歲。倘若他身邊的人并無問題,那這般隨意撤換他身旁的人,從親近角度而言,許還可以說是皇上為了太子好,可在太子看來,又何嘗不是皇帝在掌控他身旁的人呢”
“朕,是天子。”
“但保成,是你的兒子。”一向溫和的皇太后說起話來,卻比太皇太后還要強硬,“皇上,就連身份低微些的八皇子身旁的宮人,你都曉得不可隨意撤換,免得叫年幼的八皇子惶恐而命他們一同被送往惠妃的宮里,眼下對這毓慶宮的事情,怎就看不明白”
倘若皇太后還是溫和與康煦帝說話,皇帝未必聽得進去,可當皇太后如此嚴肅時,一貫不發脾氣的老實人嚴厲起來,再加上又是皇帝一貫敬重的皇太后,他到底是聽進去了些。
在皇太后說話時,太皇太后一直若有所思地看著康煦帝。
她的聲音慢悠悠,蒼老的聲音透著歲月的變遷,“玄燁,保成是你一手撫養,親自看長大。哀家知你心中疼寵保成,保成也對你這個阿瑪十分敬重。在外得體大方的太子,在你這位阿瑪身前從來都能無所顧忌地放下一切與你癡纏。
“可你既立他為太子,許多事上,便需要選擇放手。倘若叫朝臣知道,太子是一個連身邊人都需要皇帝日夜看著的東宮,那這樣的太子,還算合適嗎”
太皇太后的話說得重了些,叫康煦帝勃然大怒,“他們敢”
“他們為何不敢,這是皇帝親自送給他們的印象,不正是嗎”太皇太后微微一笑,將茶盞放到手邊,“玄燁對保成的慈愛之心,不該害了保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