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半年前,索額圖再度遭到康煦帝訓斥后,被徹底罷免了軍政大臣的位置,在朝中的地位受到了削弱。許是為此,明珠一派的官員便顯得過分抖擻起來了。
太子在知道的時候,還曾嘲笑過索額圖短視。
那明目張膽的揶揄叫康煦帝怒視了幾眼,但心中也是忍不住笑了笑,贊同起太子的話。索額圖一脈到底是與太子息息相關,只要太子在,有些事情就不必那么著急。
短視,的確是短視。
昨日太子鬧出的這一場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允礽都沒自己動手,在康煦帝的眼中更比不得侍衛那樁事。
不過余國柱自己將這件事鬧大,又主動湊過來,那康煦帝順手敲打一下,也不為過吧
皇帝不喜余國柱自作主張的行為,他當然也不許任何人污了太子的聲名。
就在這當口,慈寧宮突然來人,跪倒在殿前。
“皇上太皇太后,昏厥了過去。”
康煦帝臉上的笑意僵住,霍然站了起來。
有關太皇太后的消息,一下子就飛入了各門各戶,重新上課的賈珠等人自然也是知道。
太子每日清晨都會比平日晚些過來,太子師傅們都知道殿下是去了慈寧宮,就也對這件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曹珍嘆了口氣,看向格圖肯,又看著賈珠。
他們這些時常出入宮闈的,更能感覺到這宮中氣氛的變化。太皇太后的身體到二三月時才康復了些,不到幾個月又重新陷入昏迷。
這種情形,對于太皇太后這樣上了年紀的老人,本就是一樁非常危險的事。
縱然這皇宮內有再多的藥材,可這生老病死的事情,并非那么簡單就能挽回,哪怕是醫術最高超的太醫院院首,都沒有辦法能夠救回太皇太后的壽數。
太皇太后時常在昏迷中,偶爾幾次清醒,都非常短暫。
康煦帝幾乎整日都呆在慈寧宮,皇貴妃帶著后宮妃嬪輪守,后宮的氣氛緊繃到了極致,倘若這時丟進去一把火,就會徹底燃爆。
賈珠看向太子的空位,不自覺地摩挲著脖頸處
,斂眉沉默。
太子殿下對太皇太后還是有感情的,從前皇帝與太子鬧脾氣,殿下總是愛把“去和太皇太后告狀”這句話掛在嘴邊,倘若太皇太后真的去了
賈珠心中一寒。
湯斌進來,看著這幾個伴讀心慌意亂的模樣,冷著聲音說道“太子殿下雖還未來,可一個兩個都這般走神,還要怎么讀得下去”
湯斌發火,他們這幾個伴讀忙收斂了心神,一個個好好坐著。
這才叫這位老大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漫步走到賈珠的身旁,不緊不慢地說道“先前我叫你做的文章,如何了”
賈珠從書袋里抽出那篇文章交給了湯斌。
曹珍擠眉弄眼地朝著格圖肯暗示湯斌這個人明目張膽地偏心,格圖肯用兩只手捏著自己的眉頭,輕聲說道“如果太皇太后”
曹珍的臉色也有點不好看。
太皇太后存在于太多年,歷經了幾任,不管前朝如何翻倒,這后宮有這位老祖宗坐鎮,可有多少人會覺得心中能安
一旦太皇太后去了,那種龐然大物卻轟然倒塌的感覺,是叫人怎么都適應不了。
他們尚且如此,皇帝更不消說。
不多時,太子鐵青著臉色從慈寧宮歸來,他臉上的冷意好似能將一切吞沒,猛然坐下來,桌椅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湯斌不緊不慢地看了太子一眼,將最后一句話說完,這才將文章還給了賈珠。
方才在湯斌的挑刺中,賈珠精疲力盡,壓根沒辦法去細想其他的事情。等重新看到太子時,方才被壓抑下去的憂愁再一次翻涌上來。
湯斌看起來好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老神在在地將課程教導完了后,便在他們幾個的桌前兜了一圈,這才慢悠悠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