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夫人一看著屋內沒了人,下意識追出去,就看到賈府的馬車已經準備離開,站在馬車邊的許暢瞧見她,便笑著說道“夫人還是回去罷,寶二爺向來是心疼女兒家的,若不叫他這么做,才是真叫寶二爺難受。”
許暢執意不肯收錢,且身后賈府的馬車已經遠去,甄夫人無法,只能看著許暢趕忙跟上,免得被馬車落下。
過了好一會,馬車內才響起寶玉的聲音,“許暢,上來。”
馬車稍微停下,許暢靈活地鉆進馬車,坐在馬車的邊上,“寶二爺,可是有什么要事”
寶玉說話的速度不快,有些遲緩地說道“許暢,大哥哥是不是,認識方才的那位,夫人和小小姐”
寶玉的年紀小,卻非常聰慧。
許暢見他只因為剛才的碰面與甄夫人的態度,就猜出了這點,心中也不免佩服。怪不得大爺常說,寶二爺是聰明的,只可惜這聰明勁兒或許用不到正途上。
“寶二爺猜得沒錯,大爺的確是認得方才那幾位。”
寶玉的小臉皺巴巴的,滿是糾結。
守在他身邊的丫鬟忙不迭地用糕點茶水,想要轉移寶玉的注意力。可他卻是一門心思想著這件事,半晌,囁嚅著說道“難道,英蓮是大哥的女兒”
“什么,不是”
許暢幾乎是脫口而出,心道這是哪門子的誤會。
他忙不迭地將之前發生的事情精簡了大半,將前因后果告訴了寶玉。
寶二爺聽完生氣,癟著嘴搖頭。
“這人販子真真是可惡”
許暢嘆息著說道“是啊,如果不是有好心人抓住了人販子,又將那些可憐的女兒家家都被送了回去,也不知道她們會淪落到何處。”
話到這里,許暢又低聲說道“寶二爺,女兒家的清譽向來是要緊的,甄家的事情,可莫要說出去。要是連累了她們的聲名,將來可是在婚事上會為難的。”
寶玉鄭重其事地點頭,還要求馬車上的大丫鬟也不許說出去。
而后,寶玉方才拖著腮邊嘆息,“這世間總是女兒家受苦,偏是這濁物般的男兒能得到贊譽,可真是不公。”
聽得一個小孩說出這樣的話,許暢的第一反應是覺得好笑,緊接著便是故意問道“寶二爺覺得這世間的男子多不得用,那大爺呢寶二爺自己呢”
“我自己也當是渾濁之物,若是能救得這些姐姐妹妹,本就是我當做的。大哥哥”寶玉冥思苦想,整個小臉都透著一種為難,“大哥哥不一樣。”
他拍著小肉手說道。
“大哥哥雖也是滿口酸儒之言,可他言之有物,從不曾將寶玉當做小兒。”
可他明明就是個小孩。
許暢在心里嘀咕,卻知道寶二爺說的是什么意思。
大爺這個人看著嚴肅,可實際上最是心軟,除了教訓人的時候,也不端著架子。雖然因為出入宮闈,所以家里呆著的時間很少,可是不管是大房還是二房里的孩子,都甚是喜歡與他親近。
“許暢,大哥哥很好。”
寶玉忽而緊張了起來,小手捉著許暢的衣襟,“你們可得好好保護大哥哥。”
“大爺可是會武的,他的身手可比小的要好不少。”許暢沒意會到寶玉的意思,笑著說道。
寶二爺覺得大哥哥身邊的書童是個笨蛋。
他惆悵地松開手,托著自己的小臉。
像是大哥哥這樣好,這樣高潔的人,若是去了那污濁的官場,可不知要被吞吃成什么模樣。
寶玉擔心。
小寶玉可非常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