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慶堂內,賈珠坐在賈母的邊上,被老人家摟著,就像是在抱小孩似的。
面對賈珠的難為情,賈母大笑著說道“這有什么可害羞的祖母疼你們,就算是一十歲,三十歲,都是如此。”
賈珠一想到自己三十歲的時候還要被賈母這么抱著,就不寒而栗。
這個,還是算了
賈珠捏著指尖,連忙轉移話題,輕聲細語地說道“祖母,有一樁事情,怕是得告訴您。”
他壓低聲音,在賈母的耳邊,將林家的事情告訴了賈母。
縱然賈母早就知道賈敏身體不適,以及黛玉打娘胎里帶出來的病,還是不由得蹙起眉頭,露出惆悵之色。
“你是說,此事,是皇上一直在查的”
賈珠也是頭一回和賈母說起這事,輕聲說道“您知道的,太子早年間的病情,一直是有些奇怪。皇上探尋這些,也是為了太子。似乎是在五臺山遇到了什么,又一路查到了林家,說是也曾遇到這么個和尚。”
賈母露出凝重之色,搖頭說道“皇上不是那種迷信僧道之人,如果真的在查,那就肯定有什么真本事。難不成我那可憐的黛玉,真真要如此”
賈珠平靜地說道“祖母,我信,也不信。如果真按照那些說法,那我合該死了不止一次,何以活到現在”
“賈珠”
賈母聽著賈珠這話,就老大不高興,“你平安著呢,不許說這話。”
賈珠朝著賈母露出寬慰的笑,“老祖宗,您也知道孫兒在說什么。或許那些說法是對的,或許那些說法是錯的,可是孫兒覺得,可信,卻也不能全信。人還是要靠著自己,若是真的由幾句箴言,就那樣迷茫過一輩子,孫兒不愿。”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拍著賈母的胳膊。
“說得好。”
賈母露出贊賞之色。
“縱然是真的,也要爭出自己那口氣。”她輕聲說道,“此事我知了,咱家里頭上下,祖母也會好好整頓。珠兒,你就安心些。”
賈珠緩緩點頭。
他知道的,只要與賈母透出這個口風,祖母便會知道他的另外一層意思。
寶玉。
還有寶玉身上那枚玉石。
如今賈母慶幸的是,當初處理的首尾夠快夠果斷,不然到今日,便會留下后患。
夜色深沉,皇宮內尤為寂靜。
月色舔舐著殿宇,落下淡淡的銀白,將一切都籠罩在冷月下。
毓慶宮內,寢床里,太子睡得眉頭微皺。
時不時,被褥下的身體就掙動下,等猛然醒來時,允礽的額頭都是汗意。
他渾身濕冷,抬手捂住自己的眼。
只覺得渾身沒哪里不難受。
允礽扯了扯床邊的繩索,將一墻之隔的宮人給叫了起來,“準備沐浴。”
玉柱兒進來后,聽著殿下的吩咐,又默不作聲就退了下去。
允礽的臉色說不上好看還是難看,直到浸泡在熱水里,將身體都暖和過來后,他才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滴滴答答的熱水濺落。
他的耳根發紅,不知是熱氣蒸騰,還是因為夢中的內容。
玉柱兒以為他是做噩夢。
連伺候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
可允礽卻是清楚,這跟噩夢無關。
他夢到了賈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