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逆子”康煦帝大怒,“這本就是你應當做的,如今卻是挾恩不成”
男人興意闌珊地搖頭,任憑康煦帝再怎么說,都不再開口,只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根石柱。
賈珠陪著太子經歷過許多的夢境,可唯獨這個記憶最為深切。
他不知太子和康煦帝為何在“夢中”會走到那個地步,可太子話里的悲哀,卻是能感受到一二。當康煦帝將太子的一切作為都當做惡意時,不管他如何辯解都是錯。
誠如太子所說,若他對康煦帝懷有惡意,那年康煦帝身懷瘧疾時,太子已經將要二十,他放任康煦帝死去,豈不是將一切都收入懷中
也或許
康煦帝是知道的。
可有些事情走到頭,就不得不做。
便是皇帝,也是如此。
一回想起此事,賈珠就有些明白,太子要找他入宮的原因是為何。既然賈珠都能記得這個“夢”,那沒理由太子不記得
畢竟,伴隨著太子的長大,他對那些碎片化的“夢”的記憶只會越來越深刻,自然就會意識到,那夢中有些事情太過奇怪,也太過連續。
沒有誰的夢境會是如此連貫,也跳躍。人與事務的變化都如此清晰,好似歷歷在目,好似真的曾經這么發生過
有時賈珠都有一瞬間門的恍惚,當初他做出來的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
當然,賈珠從來不后悔,畢竟這意味著一條命。
可這代價,卻是如此漫長折磨。
“阿珠,你瞧著我這么久,可看出來什么”
太子打趣,拍了拍賈珠的胳膊,“孤怎么覺得,阿珠好似要哭出來似的”
賈珠的喉嚨微動,平靜地說道“殿下看錯了,我只是在想,皇上既然病重,那自然是要撤回來休養,再不濟,保成也該去瞧瞧皇上。”
“阿珠覺得,我該去”
賈珠頷首,“保成自然該去。別的且不說,皇上決意御駕親征,自然是懷有雄心壯志。可這半道上卻是重病在身,這種落差定然會叫皇上心中難受。身體并著心里的兩處為難,自當由人子去寬慰。”他娓娓道來,為太子分析其中的問題。
允礽斂眉,若有所思,“可大哥也在阿瑪的身邊。”
賈珠笑了起來,嘆息著說道“可皇上最喜歡,最疼愛,最放在心上的,是太子殿下才是。”
允礽頷首,那眼神卻有些飄忽,不知在思忖著什么,過了半晌,賈珠才聽到太子嘆了口氣,淡淡說道,“阿珠,是不是越喜歡,越在乎,便越是會刻薄對待,越是無法容忍一點瑕疵”
賈珠心中一凜,隱約猜到了太子這話的言外之意。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好一會,才慢吞吞地說道,“保成,如果不在意,便無所謂,不是嗎就好比說,我喜歡太子,在意太子,所以,若保成背著我沾花惹草,只需要一次,我便會主動退出這段關系,”許是因為賈珠是一邊想,一邊說,所以他說話有些斷斷續續,當然,礙于他這段話的含義,也叫太子氣得牙狠狠,“可如果這個人是其他人,比如大皇子,或是賈璉,雖然我也不喜歡他們的行為,可我不會因此疏遠,或是影響到與他們的關系。”
當然,若是那種特別惡性,如賈赦亦或賈珍那類,賈珠自然會默不作聲地遠離。
頂著太子兇巴巴的眼神,賈珠繼續說道,“又或者,父親對待我和寶玉兩人,許是因為我年長些的緣故,他的確偏寵我幾分,可若是我做出了與寶玉一樣的荒唐事,那父親的憤怒,也會比對著寶玉時,要更旺上幾分。”
世人從來如此,對自己喜歡,在意,關切的人投以更多的情誼,而不知不覺間門,也會更加刻薄,以更高的要求對待彼此。
康煦帝縱容喜愛太子,那相對于,他希望從太子身上得到的孺慕與關切,也會遠勝于其他皇子。
太子沉吟了半晌,“別的我都理解,為何方才阿珠舉例,要拿我和大哥賈璉比較”
賈珠撲哧一聲,眉眼微彎地笑著,“如果我與太子沒有這層關系,那殿下,大皇子,賈璉,又有什么不同那我對殿下,與對比其他人,自然也無不同。”
太子沉默了一會,驀然說道“要是那時孤沒覺察到自己的感情,等到娶妻生子后,方才醒悟過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