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住王夫人的肩膀,輕聲說道“母親,別難過。”他擦拭著太太的眼角,笑了笑,“我不會有事的。”
經過這一次,賈家人對賈珠的身體甚是擔憂,就連賈珠身邊這幾個小廝丫鬟都被責罰過。賈珠暗地里給他們都補齊了被罰的月錢,沒想到素云卻直接哭了出來,叫賈珠有些為難。
素云忙避到外頭去,郎秋這才小聲說道“素云對大爺,一直有些,仰慕之情。”
賈珠頓了頓,“我記得,她不是下月要成親了”
郎秋哂笑了聲,“大爺,這有什么。你是不知道,家中喜歡大爺的,哪只一二個,只是大爺一直不開竅,也不喜歡這事,就從來沒有人敢在你面前提過。”
這仰慕,未必是多深刻的喜歡,然年少時,總歸會有這樣淡淡的愛慕。
一想到仰慕之人的身體卻是如此,自然會感傷難過。
賈珠斂眉,后來在素云出嫁時,又給她添了點錢。好叫她在夫家那邊,有些顏面。
馬車轱轆轱轆,賈珠揣著湯婆子,蓋著毯子,披著大氅,緩緩回過神來。
風雪颯颯,刮著車廂。
素白的雪色鋪滿了街道,車輪碾壓而過,留下幾道深刻的印痕。
“素云后來找過我。”賈珠忽而說道,“她問我,你是不是將她的心事告訴我了。”
郎秋尷尬地搔了搔臉,小心地看著賈珠,“那大爺,是怎么說的”
怎素云能直接找到大爺那里去呢,這可得多難為情。當然想來想去,也該怪他自己嘴賤。
賈珠慢悠悠地說道“我說是。”
他記得,那時的素云有些倔強地搖頭,“那是婢子的事,大爺無需為此多添錢財,這會叫婢子”
賈珠從未想過,素云會來找他說這些。
他輕輕搖了搖頭,“你以為這是憐憫,或者施舍素云,我不是為著這些,方才如此。”青年頓了頓,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溫柔了些,“是因為你是院子里的人,是我的人,從我這里走出去的,該有的,自然都要有。”
更不用說素云的關切,甭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這都是真心的。
自來真心難得。
素云不知從賈珠的臉上看出了什么,她的眼睛微紅,卻是跟著笑了起來,有些釋然地說道“既是如此,那婢子,就收下了。”
過了一會,她又輕聲說,“婢子也祝愿大爺,能夠和心上人結締良緣。”
“心上人”賈珠怔然。
這家里,知道這件事的人,應當也就只有王夫人與身邊的小廝罷了。
素云的笑意更濃,點了點自己的眼角,與唇邊,“大爺如果不想叫人知道,就莫要再這般笑了。”
想起喜歡之人時,那笑,是瞞不住人的。那種溫柔歡喜,素云從未見過。
康煦二十九年的冬日,沒有幾個月前皇帝御駕親征、討伐噶爾丹的風起雨涌,就連風雪都好似變得溫柔起來。
暢春園內,偶有各色衣裳的宮人走動,間或窸窸窣窣聲,在悠閑的午后透著一番別致趣味。
自從暢春園建成后,康煦常在此居住,就連太子允礽也常于暢春園西路的無逸齋讀書。
不過這閑暇的日子,康煦爺也有了別樣的興趣,在這午后,把太子和幾個年長的阿哥都叫到了暢春園,就在這無逸齋考校起他們的學問來。
這是難得在皇帝面前表現的機會,幾位皇子自然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只是這靜謐和諧的氛圍,很快就被一連串“嗷嗚嗷嗚”的聲音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