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禔是曾跟著康煦帝去過戰場,也見過殺戮的,他自己甚至曾經親手殺了幾個敵人,并且也非常希望能夠再次出現在前線。
可饒是如此,那天他從太子身上感覺到的,分明是強烈到離譜的殺意。
難道
他不解,卻不敢流露出來。
伴隨著長大成人,允禔不再冒然離譜地說出心里話,有些事情當著皇帝的面說出來,哪怕他是皇父,也的確是自尋死路。
所以,允禔只能微笑。
微笑的同時,還是忍不住提了一嘴這兩日聽說的事,“阿瑪說的是。不過,后宮內的傳聞,若是真的,那太子還是該收斂些。”
康熙帝嘆息了聲,揉著額頭說道“他若是能像你,朕就放心了。”
允禔驚愕,繼而哈哈大笑,“像我阿瑪,要是保成真的像我一樣,那你可就頭疼了。”
“他現在也沒讓朕多放心,要是好好聽話早些成婚,哪有這些麻煩。”康煦帝不滿地說道,“就他這般脾氣,朕可真是受不得他。”
一看康煦帝的神情,大皇子就有種感覺,他說的和皇帝說的,肯定不是一回事。
然,皇帝的態度非常鮮明。
康煦帝并沒有將太子所作所為放在心里,至少,在明面上,皇帝甚至是有些高興的。
“大皇子,你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嗎”賈珠遲疑著打斷了大皇子的回憶,從他的語氣,聽得出來他的某些情緒,“你是在質疑不,沒什么。”
哪怕賈珠沒有說完這段話,大皇子也聽得出來他的言外之意。
是了,康煦帝為何沒有將太子這件事放在心上,那自然是因為皇帝認為太子這一次大發雷霆,殺氣過重是擔憂皇帝的安全。
記掛父親,悲憤交加,這樣的情緒交雜在一起,那太子一時殺性,也是可以理解。
然大皇子說出的話,吐露出的意思,便是截然相反,甚至否定了皇帝的想法。
允禔當然不敢當著康煦帝的面這般說。
他只敢敲邊鼓,甚至是曲線來找賈珠的原因,就是在于允禔知道自己的荒唐。
一旦康煦帝真的理解了他的意思,那大皇子定是要給自己攬禍上身。
要么,康煦帝相信了,那太子遭殃;更糟糕的是,康煦帝不信,以為他是在挑撥皇帝和太子的關系,那他肯定要吃掛落。
允禔咬牙,“我沒有至少不完全是這么想的。”
賈珠抿著唇,好一會才低聲說道“我以為,大皇子是想幫太子,而不是想害他”
“我當然不想害他。”
“可大皇子剛才說出的話,卻并非這個意思。”
“那只是愚蠢的沖動。”大皇子懊惱地說道,“阿瑪并沒有聽出我的言外之意,最起碼,是當著我的面沒有。”
賈珠沉默了好一會,似乎是在思忖著這件事是不是能交付信任,畢竟大皇子有時的確是莽撞了些,然如果他真的要害太子,那現在他就不該來找賈珠,甚至不該暴露出他的想法一旦賈珠也不相信大皇子,將這個消息泄露給皇帝,那大皇子也是自找麻煩。
過了好一會,賈珠緩緩說道“大皇子所說,我不知作何表態。”他很謹慎,不愿意留下半點能夠讓大皇子做出判斷的字句,“但我會和太子殿下見一面。”
他的手指卷著殘卷的繩索,不自然地搖頭。
大皇子松了口氣,他能聽得出來賈珠的回避,但只是這個,就已經足夠了。
他朝著賈珠點了點頭,不在乎他能
不能看到,“你需要我送你回去,還是去徐柳青家”
他不至于連去歲的狀元都不記得。
雖然那只是一個無名小卒,大皇子會記得只是因為他和賈珠是一屆的考生。
賈珠頭疼地說道“大皇子還是送我回去罷。”他斂了斂手里的東西,嘆息著搖頭,“礙于方才說的事,怕是再心大的人,都不會熟視無睹。”
大皇子樂了,許是因為賈珠話里的哀怨。
到了下馬車時,賈珠站在馬車邊上,本是要回府,可在轉身時,又看回來,瞧著那并沒有掀開的車簾,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