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再度被王夫人想起來。
聽完王夫人說的話,賈母的心中已然有了決斷,然她的心中還有疑竇,她看向妯娌兩人,“我有話要和老二說,你們幾個,先回去罷。”
張夫人最快反應過來,欠了欠身,就帶著王夫人離開了。王夫人回頭看了眼賈政,眼底似有擔憂,卻也很快離開。
不只是這兩位太太,就連伺候的下人也全都離開了,一時間這屋內就只剩下母子兩人。
賈政看著賈母走動,就想站起來攙扶她,被她頓了頓拐杖,“自己的傷勢還沒好,就別隨意走動了。這要是再出了什么差錯,難道還要在床上再躺著一個月嗎”
賈政坐在原位上,一動也不敢動。
賈母坐了下來,聲音里帶著少許疲倦,“老二,你和我說實話。你清晨和珠兒鬧出來的這一場,他說的話,真的只有那些嗎”
“母親”
“我要聽實話。”
賈政干巴巴地說道“那孽畜言道,他已經發誓要么娶意中人,要么終身不娶。因他無法與意中人在一處,故此生絕不會娶妻,也不想因為自己的身體拖累他人。如果家中決意要逼迫他成親,那他”
他頓了頓。
“那他希望我將他逐出賈家。”
“荒謬”
賈母厲聲罵了一聲。
賈政咬牙,“母親說的是,兒子也不知道這孽畜的想法是從何而來,這可太過荒唐”
“我說的是你們兩個。”
賈母一拍桌面,顯然怒不可遏。
“珠兒說的話荒謬,你的做法也甚是荒謬。他都能說出這種話,你居然半點都沒當一回事,還想著強行為他安排,賈政啊賈政,你是真的想鬧得榮國府成為一場笑話嗎”
“兒子沒有”
“你沒有,那我怎么聽說,你讓你的好媳婦去安排這件事呢”賈母沉下臉,“我是老了,不管事了,可我沒聾,也還沒瞎”
賈政“母親,賈珠這般作態,就分明沒將我這個父親放在眼里,難道您是想要我順著他的話去做不成”
“那他真要你驅逐他,又該如何”
“這不可能。”
賈政斷然說道。
自古將落葉歸根看得如此重要,離開家鄉的游子到死都想要回歸故土。而姓名姓名,姓氏歸屬于世家,又是何等重要的事,世家門第能夠靠著一代代傳承,可不就是姓,可不就是血脈
賈珠要是被剝奪了賈姓,他哪怕死了都是個孤魂野鬼,誰給他供奉,誰給他祭祀
這是一樁極其可怕的懲罰。
這才是賈政聽到后勃然大怒的原因,他認定賈珠在威脅他。
“都這么多年了,你還看不懂你的兒子嗎”賈母斜睨了眼賈政,失望地說道,“你聽到他這么說時,第一反應卻居然是他在威脅你那他怎么不用其他的威脅你,偏偏是用這個”
“母親,您怎么”賈政顯然沒想到賈母是這個態度,“我要是真的給他定親,他還能反了不成”
賈政就好像陷入了一場執拗的怪圈,翻來覆去都只會說這么幾句話。
賈母沒再理會他,反倒陷入了沉思。
賈珠不喜婚娶這件事,可不是新鮮事。府上好幾次打算為他相看,都被他避開了去,那時候,賈母就已經有所感覺。
可直到她聽到賈政說的話,才有些奇怪的恍然。
賈政認為賈珠是在威脅他,可這不見得是威脅。賈珠說的,或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