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燒傷成那樣,還吊著最后一口氣,這無疑跟折磨人沒差別。
朝上稱贊帝王仁慈,這背地里,可不知怎么心驚肉跳。
“你又是怎么知道,有可能和忠順王有關系”賈珠揚眉,漫不經心地笑了起來,“又是你那位朋友”
寶玉嘿嘿一笑,“忠順王家出事,連帶著整個王府都燒了個凈光。他的身契都在府上,自然也跟著燒毀了。如今王府自顧不暇,按著名冊抓人時,上頭沒他的名字,自然是從此天高地闊任鳥飛”
寶玉說的是他結識的一位朋友,蔣玉菡。
蔣玉菡本是忠順王府上的一位戲子,可寶玉結識朋友,從來不在乎他們的身份,見了蔣玉菡,也只嘆息這樣的標志人物,居然落在了忠順王府上,心中為他擔憂不已。
卻沒曾想,忠順王府出了這樣的事情,卻反倒是成了蔣玉菡的造化。
不然,依著他們這樣的身份,想要活著出來,本來就是難事。
“寶玉,你是在你這位朋友這里得知這個消息的”
寶玉“大哥哥,你也知道,蔣玉菡在王府上待著,來往賓客宴席,王爺總會叫他們出面。有時,酒后,也會聽到些不該聽的話。”說起這事時,寶玉的神情看著還有點嚴肅,好像一瞬間成熟了起來。
蔣玉菡一直很謹慎。
他知道王府看待他們,就跟隨手養著解悶的鳥雀沒什么差別。若是行差踏錯,這命也保不準就沒了。所以有些事情,他直到忠順王已經下了牢獄,確定再不會出來后,才稍稍松了口。
這還是對著寶玉。
寶玉歪著頭,“他離開京城前,說他對北靜王心懷愧疚。王爺一直待他不錯,可他明知王爺受苦,卻是什么都沒說。在我連番追問下,他才透露了只言片語。”說到這里,寶玉偷偷摸摸地看了左右,小臉湊了過來,“說是給北靜王下了蠱。”
賈珠看著寶玉這模樣,險些笑出聲來。卻還是強忍下嘴角翹起的笑意,看似平靜地說道“既如此,忠順王出事,對北靜王反倒是好事一樁。”
寶玉頷首“那是自然。也不知道忠順王到底是哪里來的膽子,居然想著刺殺萬歲爺他就沒想過,以他的威望,根本不可能坐鎮朝野。”
“喲,寶玉,如今你也能說出這番話”賈珠感慨地笑了起來,“那看來,也不像是你說的那般一竅不通。”
寶玉聽著賈珠故意打趣的話,皺了皺小臉,“我聽說,林姑父更喜歡,聰明些的人。”
林如海當年考中探花,也正是年紀輕輕的時候。一路走到今日的地位,當然是靠著自己的能耐。
賈珠一看到寶玉如此,便知道他在努力琢磨,是為了討未來岳父歡心。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林姑父喜不喜歡你,這的確很重要。不過比起這個,黛玉對你這才是重中之重罷”
寶玉扭捏了起來,小臉紅紅的。
這般瞧著,便是有幾分可能。
賈珠笑了笑,生怕他臉皮薄,就忙轉移了話題,繼續說起剛才的事。
“所以方才說忠順王有些蠢,槍打出頭鳥,他不過是被人推出來的棋子。要問的,自然是誰給他的膽子。”
寶玉冥思苦想,好半會,他的視線緩緩地落在賈珠的身上,“大哥哥,不管到底是誰,還望大哥哥要小心謹慎。”
寶玉未必知道發生了什么,可是他敏銳地意識到,這件事,或許和賈珠有什么關系。
一種,千絲萬縷,不可分割的關系。
這些時日,薛蟠跟著母親妹妹一路到了京城,可比在老家要快活許多。京城有著全天下最時興的東西,就算是在江南等地剛出的新花樣,也會眨眼間被送到京城來。只要給得起錢,什么東西都能給他找來。
薛蟠一下子就忘記了之前惹出來的事情,開始逍遙快活起來。他出手闊綽,對跟班又很是大方,很快,他的身邊就聚集了不少人。
他原本是跟著寶玉在賈府讀書,可因為這幾年的先生比之前的師傅要嚴苛得多,看不慣薛蟠這樣的作為,明里暗里和賈政提起過幾次,賈政一時惱怒,去尋了王夫人,這才剎住了族學內不該有的風氣。
然這學內明面上是止住了,可是這私底下,卻是該怎么玩怎么玩,只要不鬧到先生的跟前,他也再懶得理會。
寶玉和薛蟠雖然有著親戚關系,可偏偏他的學業重,除了這里,歸家去還得好生學習。盡管寶玉本性如是,還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可已經比薛蟠好上許多,整日里也不怎么能見到人。
薛蟠也不在乎,手里有錢,就自己玩著自己,閑著沒事,就逃學帶著人出去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