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從馬車上下來,板著個臉,走到他們的中間。他一路走來,就聞到了濃重的酒氣,心中更加不虞。
甄英蓮與嬌桃兩個,很是熟悉寶玉。
見他來了,嬌桃忙帶著甄英蓮躲到他的后面。不怪她如此,實在是薛蟠與馬車上那幾個都是一副浪蕩子的表現,一看就是想要動粗的。
寶玉的奶兄趕忙將地上的荷包撿起來,心疼得要命,卻不敢說什么,忙低著頭收起來。他暫時也不敢還給寶玉,生怕他隨手一個氣急,又給丟出去了。
寶玉能感覺到英蓮的恐懼,嬌桃的臉上,也帶著逃出生天的慶幸,這無疑讓他更加氣惱,連說話,都帶著火氣,“薛大哥,甄小姐乃是賈府上的貴客,你方才這般為難人家,確是不妥。若非我近了瞧見,還以為是哪家登徒子呢”
薛蟠也不是個傻的,方才被砸時,他本要發火。可瞧著寶玉這般氣勢沖沖,又有賈珠在后頭馬車上坐鎮,他的氣焰一下子就低落下來,賠罪說道“誤會了,誤會了,我不過是見姑娘雪夜難走,想要幫上一幫。也是這馬車誤事,驚擾了他們,這才想著”
寶玉失禮地打斷了薛蟠的話,硬邦邦地說道“薛大哥不必與我說這些,現在這兩位我想帶走,大哥不會攔我吧”
薛蟠打了個哈哈,“這怎么會呢”
寶玉轉身就護著她們兩人上了馬車。
方才薛蟠三請四請,她們都不敢上車。然現在,賈珠微挑開簾子,與她們說了幾句,嬌桃就放下心來,扶著英蓮上去了。
寶玉是個牛脾氣,這發起脾氣來,叫他服軟,那是不可能的。他轉身就走,薛蟠心中有火,也不敢在這發泄,只得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走了,這才狠狠踹了馬車一腳。
馬車上那幾個臭皮匠一句話也不敢說。
遠去的馬車里,寶玉正在輕聲哄著垂淚的甄英蓮,一邊氣惱地說道“薛大哥這人怎能如此縱是喝了酒,難道這便是放縱的借口大哥哥,若不是我們剛才湊巧經過那里,還不知道會出什么事呢”
被寶玉強行送上馬車,免去外面寒冷折磨的嬌桃搓了搓手,心疼地抱住英蓮,“多謝兩位出手搭救。”
寶玉的臉都要臊紅了,畢竟薛蟠是自家親戚,現在還住在府上,這里頭的關系可亂著呢,他都沒臉接下這句道謝。
他不由得看向賈珠,抱怨地說道“大哥哥,這事,你看”
“先送甄小姐她們回去,回頭府上,我來說。”賈珠平靜地說道,“莫怕,不會有下次。”
賈珠說出的話,讓英蓮很是安心。小姑娘縮在嬌桃的身旁,眼角帶淚地睡著了。
賈珠親自將他們送了回去,回賈府的路上,寶玉絮絮叨叨地說了不少事情,有關薛蟠的,也有關于王夫人的,等到了閽室,一起下去時,寶玉才拽住賈珠的袖子,別扭地說道“大哥哥,待會你和母親說起此事,可莫要提起我。”
要是讓王夫人知道他對薛蟠動手,肯定又有一堆煩人的訓斥。
賈珠笑了笑“縱是我不說,可是薛蟠也不會說”
寶玉失望地走了。
賈珠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帶著人去了王夫人那處。
眼下時辰還早,王夫人正在屋內對賬。
探春就坐在她的身旁,瞧著像是在學著做荷包。其他幾個丫鬟或是守在門內,或是在廊下說話,見賈珠過來時,紛紛驚喜地站了起來。
“大爺,你可算是回來了。太太心中,正惦記著呢”
王夫人聽到門外的動靜,便也跟著看了過來,露出淡淡的喜色。
“珠兒。”
“母親,”賈珠道,而后看向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