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礽“我沒想著用。”
他想起那墨是從何而來的。
他的床邊藏著個秘密地方,里頭都是些不可言說之物。但凡是允礽升起什么想法,都會將東西放在里頭。
允礽想看在賈珠身上描摹的畫面。
筆尖蘸著墨,在細膩的皮肉上涂抹過去,細細癢癢的感覺,不知會令那人露出何等模樣。
賈珠敷衍地舉著角先生,說真的那東西落在他的手里,看起來特別沖擊。
允礽的動作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伸手想要將這東西挪開。
賈珠避開看了看,將這玩意比劃了一下,面無表情地丟到了地上。砰地一聲,令允礽不由得咳嗽了一聲,俊美的臉上帶著幾分尷尬。
這種神情出現在允礽的臉上可當真難得。
賈珠又埋頭摸索了一會,掏出一串鈴鐺。他將這串鈴鐺晃了兩下,發出些許悶悶的聲音,好似里面藏著什么東西。他思索了一番,沒弄清楚這東西到底是怎么用的。
允礽試圖地將這串勉子鈴給收走。
“這東西,怎么用”
賈珠挑眉看他,眼角還帶著淡淡的紅。
允礽沉默了一會,到底是將這勉子鈴的用法告訴了賈珠。賈珠看起來面無表情,可是耳根卻是悄悄紅了。
“你,你素日里,到底在想什么”
賈珠的手一抖,那勉子鈴就落回去盒子,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動。
“想你呀。”
允礽笑瞇瞇地看著他,那神情也變得自然,隨手就將人給拖過來,兩個人在被窩里鬧得不成模樣,叮叮當當的聲音一直在響。
允礽完全忘記那天到底看到了什么,只記得賈珠的笑顏。
而在那天之后,他就再也不曾夢到什么稀奇的東西。
仿佛這一切已經徹底遠離。
允礽將耳朵落在賈珠的胸膛上,聽著那一下、又一下的聲響,著實清晰。
他朦朧地睜開眼。
劇烈的響聲,令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緊接著,是遠處傳來炮轟的聲音。
賈珠猛地一震,徹底清醒過來。眼前的景致如此陌生,他從未來過這里,更是不知道
“賈珠。”
他驀地回首,卻發現這處昏暗的營帳內,還躺著個人。正此時,帳門外有人撩開了,幾步走了進來,面無表情地穿過了賈珠的身體。
這個人也是賈珠。
賈珠驀然意識到,這是夢魘
他已經太久沒有過這個體驗,一時間竟是無法反應過來。他跟著“賈珠”的身影看了過去,發現躺在里頭的男人,是允礽。
營帳內有著濃濃的血腥味,皆是來自于男人身上。
“賈珠”掀開“允礽”身上的被褥,那沖鼻的血腥味令他微微皺眉,可他什么都沒說,繼續低頭給他傷口上藥。
只可惜,那傷口不知被什么兵器撕裂,根本止不了血。
男人染血的手抓住“賈珠”的手腕,輕聲說道“走吧。”
“我可以走去哪里”上藥的人神色淡淡地說道“你將我強行擄到這兵營,現下你作為叛軍正在和皇帝打仗,四處皆是戰場。”
“你帶著我的腰牌,出去后,自有人會接應你離開。”男人低低笑道,“我留了一支最精銳的士兵,也知道這附近的地形。他們會平安送你離開的。”
“賈珠”平靜道“外頭的士兵為你出生入死,你現在要拋下他們”
“他們為我出生入死,我自不會拋下他們。”抓著“賈珠”手腕的力氣在減弱,“所以,是你走。我,不會走。”
眼下將要亂世,皇帝需要士兵。
如果他死了,只要這些士兵投降,康煦帝是不會舍得殺掉這么多精裝力。
男人慢慢地,將一把匕首按在賈珠的手里。
“你看,你的目的,能達到了。”
“賈珠”垂眸,冷漠地盯著手里的匕首。
他不說話,男人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下去。
“眼下四處混亂,兄弟幾個都想當皇帝,可惜被我廢得沒剩下幾個,還活著的,也都快成了瘋子。以后這世道要亂了,你就往南走,一路到最南邊。”男人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咳血,“你不是說,你想出海就走罷。”
“賈珠”終于意識到一件事。
男人的確是要死了。
只要他要死去,這個偏執的瘋子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