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織不知道該怎么問,只能試圖從他這雙云遮霧繞的眼里讀出些許端倪。
因為在涂藥,他們本來就靠得很近,春夜的風繚繞,帶動不知誰的薄衫,兩人的衣擺纏在了一起,春夜的氣息瞬間變得婉轉多情。
春風落在他的眼里。
他受不了與她這樣對視,于是閉上眼,微俯身。
直到鼻尖交錯,雙唇被柔軟觸碰,阿織才明白發生了什么。
她的第一反應是掙脫,她從未與人這樣親近,這是第一次。
隨后她又困惑起來,她不是早就成親了嗎他們不是夫妻嗎男女之事究竟是什么她知道,這不是應該的嗎
她試著接受,直到雙唇分開,溫熱的吐息攜著初春未盡的霜寒之氣侵襲而來。
擱在榻邊的雙手驀地收緊,阿織倏忽后仰,錯愕地看著奚琴。
其實兩個人只是稍稍分離了些許,呼吸仍在糾纏,奚琴頓了頓,目光下移,看到了阿織眼下一顆平整的紅痣。
情之所至,奚琴想繼續的,但看到這顆痣,心里忽然有個聲音說,不該這樣,這樣對她不好。
偌大的榻上只有一張鴛鴦被,單薄的中衣勾勒出阿織纖瘦的身形,奚琴看得出她的緊繃。
他喚來春杏,讓她多添了一床被衾,隨后洗漱干凈,在阿織身側躺下,撥滅了燈蕊。
黑暗中,他俯下身,雙唇很輕地在阿織微闔的眼上碰了碰,然后躺回自己枕上,低聲道“睡吧。”
天一下就亮了。
阿織看向窗外晨光,她分明記得只是過去了一夜,但時日飛馳,院中剛抽芽的槐樹已經枝繁葉茂,轉眼已是春深了。
她坐起身,榻邊卻沒了人,喚來春杏詢問,春杏說“天還沒亮,衙門里就傳了口信,讓少爺趕緊過去一趟。少夫人您知道的,近日城里來了好幾個京官,衙門里的事,可不是少爺說了算了。”
阿織想起來,兄長近日總是早出晚歸,回憶起他那幅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很快梳洗好,披上斗篷。
春杏見狀要攔“少夫人您要出去少爺不是讓您在家中養著,無事不要出門嗎”
阿織沒應這話。
她為何要養在家中她是將門女出身,又不是深閨小姐。
宅子門口拴著一匹馬,阿織嫻熟地上馬,徑自來到縣衙。
站班的皂隸都認得她,見她過來,恭敬地稱一聲“夫人”,沒有阻攔。奚琴的值房在中院,阿織輕車熟路地找過去,還沒推門,忽聽值房內傳來一聲冷笑“你以為,這案子這么好辦”
透過值房的窗欞,阿織看到值房內到處堆疊著卷宗,上首坐著兩個公服的京官。
奚琴沒有坐,落拓地站在堂中。
“你這么一拖再拖,究竟有何意義到了最后,還不是得面對結果”一名京官寒聲道,“梅大人,我也就是看在你父輩的份上,到了眼下,還愿意稱你一聲大人,這案子你若執意管下去,今后,山南城就該換人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