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聽到最后,他幾乎要壓不住自己蠢蠢欲動想要上揚的唇角,女郎那般傷心愧疚,他卻內心歡騰情緒振奮,這樣著實不好。
此刻他也再想不起跟她計較前幾日未來看他的事了,她這樣愛他而不自知,讓他看著甚憐甚喜,哪里還能記得別的。
可讓人苦惱的是,他雖對她的喜歡感同身受,卻不能明明白白告訴她,她的種種情緒起伏轉變,都是因為愛他的緣故,因愛才生嫉生妒,嫉妒這種情緒,或許在別人看來有些丑陋了,可在她身上,她將其明明白白袒露在他面前,他卻只覺得歡喜。
是以他避重就輕安慰她道“公主不必多思多慮,您既和朝華公主相處不來,日后遠著她一些就是了,至于我這里,我和朝華公主只在王上那里見過一面,連話都未說一句,她或許只是對我好奇,所以才問了您諸多關于我的事情。”
夏檸柔眉微蹙,苦惱地看著祈簡,“先生不覺得我有些想法很自私可怕嗎”
“當然沒有”,祈簡立刻否認,他眸如煙墨,直視著她的眼睛,很認真地說給她聽“在我心里,公主是很好的女郎,您不必妄自菲薄,事事守著規矩,情緒時時穩定,便是圣人也無法做到,我們只是這蕓蕓眾生中的一人而已,何必處處強求自己。”
自私,這難道不是人生來就有的情緒嗎他也很自私,甚至性子有時候扭曲陰暗,可他早就不拿世間那固有的一套道德標準來要求自己,這東西,說白了誰較真誰吃虧。
夏檸未想祈簡竟對她說出了這樣一番話,她聽得出來,他說話的語氣是認真的,所以,他的本性也能從此話中窺見一二,他對自己的道德要求是有彈性的。
屋里火光明明滅滅,院外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烏云褪去,天色終于明亮起來,屋里夏檸猶自得寸進尺地又問祈簡一句“那若朝華姐姐也來找先生,先生也會像對我一樣對她嗎”
他是這樣隨便的人嗎祈簡心里有些氣惱,可他看見她眼中那小心翼翼的試探之意,那些懊惱便消失殆盡了,只拐彎抹角說了一句軟話。
“我只收了公主一個學生。”
女郎神情驀然歡喜起來,她似乎試探到了他的底線,又似乎將心里的煩悶都悉數說給他聽了,于是隨即自在放松起來,還嬌聲求他彈琴給她聽。
兩人這一待,就是半下午,直到天色將昏,祈簡才目送夏檸主仆沿著小徑走遠。
“公子不惱人家了”云石眼神打趣地站在祈簡身邊,眼里頗有些看笑話的意思。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惱她了,”祈簡長袖一甩,語氣桀驁,顯得比晌午時朝氣許多。
云石轉過腦袋偷笑,也不知是誰嫌人家不來看他,還嘆著已經日了,這會兒被人家哄好了,倒一副傲嬌的模樣。
回去的路上,夏檸靜靜思忖著自己剛才在祈簡面前的種種表現,確認沒有漏洞后,她方才心神一松,哄男人開心的事,她做起來還真有些不順手。
不過祈簡還算好哄,或是因為他對她本身就有好感,所以容忍度頗高,可以想見,經此一事后,祈簡對她的耐心想必會更勝以往,畢竟她又往自己為他準備的標簽上添上了愛慕一詞。
雨日訪過祈簡后,第二日便是紀王壽辰,禮官安排的壽宴格外豐盛,當日天色微昏,殿上燭燈林林落落全被點燃,內殿燈火燦然,亮如晝日,群臣入座賓席,彼此間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紀王坐在上首,噙著笑意看著殿中笙歌曼舞的熱鬧景象,他舉著酒器,遙遙向幔帳后坐著的祈簡微微示意,待第一輪歌舞過后,便要由他來奏祝壽曲。
這樣全是男賓的宴席上,女客是不參加的,壽宴分前殿和后殿兩部分,前殿由群臣為紀王祝壽,后殿則是紀王后宮中的一應女眷,她們這里也有輕歌曼舞,只是不及前面那么熱鬧罷了。
舉辦壽宴的禮殿是專門設計的,前后雖相連通透,彼此卻也相互獨立互不干擾,所以,在前面因突如其來的消息亂成一團的時候,后面還猶自不知發生了何事。
直到有從人跌跌撞撞進來匯報,眾人才知趙國大軍竟已攻進了鄒國腹地,而這消息,竟剛剛才傳進紀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