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石簡直想將范云宜的嘴給堵上,這女人雖是他們公子的舅母,可公子說到底連母族的親人都未曾見過,感情又能有多深,瞧她這副張狂的模樣,這是篤定了公子不會再拿她怎么樣了。
不過她倒猜的不錯,只要她以后不再自討苦吃開罪祁簡,祁簡也不會再對她不依不饒,當年確實是祁道遠做下的孽,這點上,他確實虧欠了對方。
至于云姬為何會選擇進入趙宮,這事都不用祁簡再想,云石的腦袋都想得清楚,趙國的國力是唯一勝過越國的,云姬進入趙宮,定然是還沒放下對祈道遠,對越國的恨意,想利用趙國達成自己的目的。
當然,當今趙王不是個會受婦人左右的性子,云姬想對越國對祁道遠出手,唯一的法子就是扶持她的兒子梁躍承繼趙王之位,按著現在的局勢來看,倒也不是不可能。
就祁簡來看,趙王顯然對他已經成年的所有公子都不甚滿意,倒是梁躍,聽說趙王對他的課業很是重視,再加上對陳夫人的專寵,梁躍確有和嫡長子梁期相爭的實力。
所有的事情都問明白了,沒有問出口的,權當給彼此留最后一層臉面,吩咐人將范云宜送走,祁簡坐在回城的馬車上,一人靜靜發呆,他此時只覺得自己的人生活成了一段笑話。
要說他當年和祁道遠鬧翻,陳國滅國之事只占了一小部分,畢竟祁道遠從小教他的是帝王之道,他的有些想法,祁簡是能意會到的,父子倆之所以鬧翻,更多的是因為云姬之故,祁簡自小由云姬帶著長大,跟母親感情極深,所以當時根本接受不了母親因祁道遠郁郁離世。
而且當時祁道遠不知吃錯了什么藥,那段時間對他和祁連不聞不問,仿似宮中根本沒有他們兄弟的存在一樣,反而是麗夫人母子幾個頗得恩寵,祁簡憤憤之下,只覺得以往英明神武的父王竟也會受婦人影響,母妃一去世,就對他們兄弟換了副嘴臉,所以,他才在老師的陪同下帶人逃出越國。
但奇怪的是,即便知道他逃了,祁道遠也沒有派人追捕他,反而當作無事發生,祁簡一直覺得自己看不透祁道遠,至今也是如此。
他現在依然記得祁道遠當年對他和母妃的愛護,那種情誼是根本裝不出來的,祁簡更是從小被他寵慣著長大,但同時,祁道遠對他的要求也很嚴格,事事都要做到最好,祁簡的琴藝之所以練得那么好,一方面是他稟賦卓絕,另一方面,是祁道遠給他找的老師大有來頭,不僅在樂藝上,祁簡其他各項的老師每個都是各個領域的佼佼者,祁簡時常能從祁道遠身上看出他對自己的殷切希望和蓬勃野心。
雖然沒有人明說,但祁簡在祁道遠這樣的培養之下,很早便將自己視作越國王位的承繼之人,所以,他才會不解,才會憤怒,為什么祁道遠在母妃去世之后就對他不聞不問了,他投注的情感和希望那么容易便就收回去了嗎
于是,祁簡離開了越國,離開了自己從小被捧著慣著的地方,來到了趙國,學著適應寄人籬下的生活,他心里有一股氣,既覺得祁道遠害死了母妃,又覺得他是個偽君子,下定決心將來要從他手里拿回越國的王位,這些年來,支撐著他的就是這些心念。
可今天,陡然知道他一直懷念的母妃并沒有死,而是拋下自己到趙國做了趙王的寵妃,甚至兩人同在一城這么多年,都未曾見他一面,向他透露過半分她的存在,他突然感到一種深深的疲憊感,原來他不止是被父王拋棄了,母妃同樣將他棄如敝履。
他甚至都不敢問范云宜,她對自己出手的事母妃知不知道,他怕范云宜想要他的性命,而母妃默許了此事,畢竟她已經不要他了,她對祁道遠的厭惡,難保不會遷怒道他這個流著祁氏血脈的兒子身上。
送范云宜離開之前,他特意囑咐過她,讓她不要將今天發生的事告訴陳夫人,是的,她現在已經是趙王的陳夫人,她不是他的母妃了,既她不想讓他知道她的身份,那兩人還是各自安好,不要相認的好。
但即使心里再怎么開導自己,這事也總歸不是個讓人開心的事兒,祁簡連著兩日心情都不大好,悶在家中連著彈了兩日的琴,云石和臨遠看著他這副樣子,也是無從下手,畢竟這事在他們看來都覺得難以接受,何況身為當事人的祁簡呢。
但是這日下午,云石卻是急匆匆敲門就進了祁簡的屋子,祁簡面色沉郁地停下琴音,抬頭看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