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幼寧伸出手腕,放在小藥枕上面。陸謙顏看一眼薄時衍,道"陸某不用絲帕。"
他知道,深宅大院里頭與江湖兒女不同,看個病還得墊上絲帕。好在薄時衍并不介懷"先生請隨意。"只是觸碰手腕,他不至于迂腐至此。
湯幼寧乖乖給陸謙顏診脈。這一搭上手,卻是許久
陸謙顏原本隨和的態度,逐漸凝重起來。
薄時行冷靜自持,然而隨著這漫長的安靜等待,忍不住眉間蹙起。就跟等待縣官宣判的犯人,一顆心高高提起,落不到實處。
直到陸謙顏開了口"子懸,把藥針取來。"“好的,師父。”范子懸守著藥箱在一旁,立即照辦。
秦婆子臉上發白,不顧規矩搶先問道“敢問神醫,我們娘子是何病癥嚴重么”怎么看這樣久呢
“不嚴重,”陸謙顏笑了笑,安撫他們的心,“不過比較罕見。”“先生請直言。”薄時衍握住了湯幼寧的另一只手。
陸謙顏也不賣關子“她體內有余毒,這是娘胎里帶出來的,竟是連陸某也不曾見過”他不敢自詡多么學識淵博,然而常年在外行走,積累下來的經驗與見識,是尋常醫者的許多倍。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此話不僅僅適合讀書人,對大夫而言,同樣如此。
“毒”薄時衍稍稍捏緊了她的手心,第一時間想到了湯家主母彭氏。湯幼寧愣愣的“什么”
秦婆子嚇了一大跳,同樣想到了彭氏,氣得牙癢癢,她怎能如此惡毒忙問道“神醫,此毒好不好解”這才是當務之急。
陸謙顏不答,接過范子懸遞來的針灸包。捻起一根細長的銀針,扎進湯幼寧手上的穴位。引出一滴血液,沾在針尖上,舉到鼻翼間輕嗅。
“聞之有異香”陸謙顏把銀針遞給小徒弟“你聞聞看。”范子懸一看學習的機會來了,極為認真。然而皺著鼻子使勁嗅,也沒聞出什么異香來。小少年不禁失落“師父,只有血腥味”
湯幼寧好奇心重,跟著舉起手上的血珠子,小貓似的聞聞,“確實是血腥味。”薄時衍在一旁接話道“本王可以聞到,很明顯。”莫不是天生美人血,聞之有異香
陸謙顏不由訝異,他生來嗅覺靈敏,父親曾說,是天生的醫毒料子,想不到這提政王同樣如此可即便是他,也只能察覺淡淡香味,他為何說很明顯
這會兒倒沒有探聽,陸謙顏道"湯娘子這毒太過罕見,能冒昧詢問下來源么"他難免都生出好奇心來。
此事湯幼寧一問三不知,秦婆子能答上兩句,便說湯家主母彭氏容不下妾室庶女,日常苛待些也就罷了,沒想到是個毒婦
陸謙顏聽完一搖頭“若是尋常小官之女,應拿不到這等厲害毒物,何況,此毒并不致命。”薄時衍立即明白了“太過迂回了。”彭氏哪有這個本事。
她只知道是南邊帶回來的美貌小妾。
來源暫時難以追溯,薄時衍自會派人去查。眼下還是解毒要緊。
陸謙顏并不推辭,他一旦接手了病患,便負責到底。他需要做些準備。
薄時衍把人帶去書房,請坐奉茶。
周圍沒有旁人,他道“還有一事,想請教先生。”“王爺請講。”陸謙顏托起茶盞。
薄時衍直白得很,“想問問先生,有無房中事叫女子好受些的膏藥。”""陸謙顏身為醫者,什么沒見過,自然是有的。他面上稀疏平常,道“稍晚些讓徒兒給王爺送去。”
他頓了頓,抬頭打量這位手握大堰權柄的攝政王,輕笑一聲"王爺頑疾在身,卻不輕易開口,莫非信不過陸某”
若想對誰不利,確實大夫是最好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