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陸謙顏帶著小徒弟范子懸辭別離去。
他們要先行一步回到蒲蘭谷,離開許久,積累了不少事情要解決。
而且湯幼寧說要去谷里看看,正好他們回去,在那里先等著。
陸謙顏盛名在外,手里難免有一些頑疾纏身的病人,需要他定期診治。
一些附皮粘骨的慢性病,短時間內無法根治。
湯幼寧知道了醫者這個身份的特殊性,因此也不挽留他們在王府久留。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晴天,送走陸神醫師徒二人。
陸謙顏原先不知道陸云苓生了個女兒,蒲蘭谷里只有她的房間,沒有閨女的院子。
他要回去,親自給湯幼寧修建一個家。
那里就是她的娘家。
湯幼寧沒有去反駁陸謙顏的語氣,只希望他能保持原狀,切莫胡思亂想太多。
若是神醫得了癔癥,這世上不知道誰能治好他
把人送走之后,薄時衍答應陪她出行一趟,早早就該為此準備起來。
攝政王日理萬機,要告假一段時日,放在平時,恐會被阻擾。
薄時衍便在這時,把他年前所想的解除海禁一事,在朝堂上拋了出來。
如同在平靜的湖面上投入一枚石子,激起千層浪。
不出所料,文武百官個個都有話要說,自己的見解層出不窮。
當年謝家涉嫌謀反,可是先帝親自定罪查抄的,船王直接赴死。
后來沒能株連九族,已經引起許多人不滿,現在難不成還要用他們家的船只
這幾十年,謝家一直夾起尾巴做人,不顯山不露水,恐怕朝廷要使用船只,還會遭受推諉。
據悉,遠洋船的造船技術一脈單傳,如今就剩船王的小孫子還活著。
早年還有船王兒子的消息,也不知何時開始銷聲匿跡,似乎已經亡故。
謝家的船廠規模很小,產業大多被同行吞并,因為獨握遠洋船的圖紙,才夾縫求生。
開海禁就免不了會讓謝家的船廠再次崛起,他們可信么
如今大堰的內憂外患尚未解決,這個節骨眼再安放一個不確定因素,許多人不敢賭。
更加懷疑攝政王的用意
薄時衍兩手攏在寬大的袍袖中,坐在位置上,由著這群老家伙引經據典,等他們說得差不多了,才適時開口。
他淡淡道“本王不過是一個提議,是否可行,不如等召見了謝家人之后再說。”
他不去接觸謝家人,甚至對此事不太上心的樣子,提出海禁與謝家二者之后,緊接著就要告假。
對許多人來說,這么大的事,在薄時衍口中好像隨口一說。
兩個嘴皮子一碰,說完了,你們愛怎么想都行,他要離京休假去了。
卓任隆這個年過得極其不痛快,他瞪著兩個眼睛,忍不住陰陽怪氣“攝政王別是想偷偷去見誰吧”
就算他不吭聲,章宸帝也是好奇,“朝堂之事仰仗于攝政王,何故要離京去呢”
那丟下來的政務,給誰處理內閣并沒有那么大的權力做最終定奪。
一時間,文武百官的視線都落在薄時衍身上。
他的座位在皇帝下首,向來板直端正,這會兒一手撫上額際,眼睫半斂,輕嗤一聲“陛下,臣府上的神醫診出了某種毒,深入骨髓,這才每年頭疾困擾。”
“什么”
章宸帝一臉驚訝,慌忙站起來“你的頭疾不是好了么竟是因為中毒”
早幾年,前后召過好幾位御醫前去診治,脈案上都有記錄,是頭疾不錯。
無人發現是什么毒。
薄時衍從未對外提及他頭疾的頻率,沒人知道它有多嚴重。
還以為已經好了呢,現在突然被拿出來說,一時間,好些人半信半疑。
懷疑他以此做借口離京,偷偷去會什么人
不過轉念一想,就算要接觸謝家人,也是悄摸摸的,何必這個節骨眼提海禁,這樣一說,所有人都會關注謝家了。
薄時衍不說話,眼睛輕飄飄落在卓任隆身上,耐人尋味。
一些事情不需要證據,以卓家跟攝政王府的關系,這毒還真有可能是他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