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這一年多以來,他開始慢慢留意起了身旁以前忽略的一些東西后,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似乎得了病,但具體是為什么得病,得了什么病,他卻不是很清楚。
但有一點傅洵能很肯定的就是,他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而在今天,在畫完那些畫之后,他好像是想起了他失去了什么。
一個普通孩子,一個普通的家庭,是該像他身旁的小家伙這樣,有父母,或者其他兄弟姐妹一起組成的。
沒有兄弟姐妹還比較正常,可沒有母親,就很不對了。
伴隨著身旁小朋友均勻的呼吸聲,閉上眼睛思索的男孩也逐漸沉入到了睡夢中。
不自覺的抱著身旁睡得正香的小雪團子,傅洵的夢中似乎也不再出現那經常會莫名蔓延至他整個夢境的暗紅色。
取而代之的是今天小家伙畫在畫上的一幕幕。天上明亮卻并不酷熱的太陽,腳下綿延無際的花草,以及那隨著花草越走越近,然后又越走越遠的身影。
因為還沒有完全恢復和普通孩子一樣的共情能力,傅洵只能感覺到這仿佛是一場漫長的告別。
之前的幾百天里,他每天睡夢中都有在經歷的漫長告別。
只是這次不一樣,那道夢中的身影仿佛也感覺到了男孩心中的陰霾在慢慢褪去,在那天之后就盤庚在男孩潛意識里不愿意離去的,像是廢舊庫房般的陰冷也在慢慢變得黯淡。
身影在慢慢黯淡,但又因為那遍地花草的襯托,好像成為了永恒。
也許褪去的,只有那層本身就不屬于女人的陰冷。
這一晚,傅洵的潛意識里沒有了許許多多的紅色。
取而代之的是漫山遍野的,開在夢里的花。
第二天早上醒來,起床后的傅洵先是把唐楸送回了家。
第一次把小家伙留在附屬院外的小伙伴家過夜的夫妻倆也是擔心的一夜沒睡好,等看到自家楸楸從車上下來后,唐志勇這才立刻上前抱住了小家伙。
等把楸楸送回家后,傅洵沒有留在附屬院里,而是坐在車上又回到了傅家。
走進客廳,他看向正在餐桌旁吃早餐的父親,把一直放在口袋里的一張畫遞了過去。
傅弈不明所以的接過。
傅洵的眼神與他對視。
我想看看她了。
傅洵想。
雖然他還是不太能感受到失去母親到底意味著什么,但是他想去看看。
坐在另一邊的傅弈看著面前的男孩,默然。
他想,小洵不是不想媽媽的。他其實比誰都想。從出事那天起,面前的孩子就在經歷一場漫長的告別。而今天,也許他終于做好了直面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