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約半個小時后,趙景明端著兩碗餛飩回來的時候,剛要開口招呼小桉和楸楸吃飯,就被人迎面比了個噓。
座位正對著病房入口的老教授朝趙景明招了招手,小聲道“估計是今天起太早趕飛機,唐家小朋友睡著了,你小聲些。”
對于即將退休的老教授來說,幾歲的小娃娃和十幾歲的大娃娃,在他這里,其實都是小朋友,沒什么太大的區別。
更何況,雖然之前從未見過,但他心里對于這個小朋友,其實是積累了相當一部分的好感的。
這好感,細說起來,就要說到十多年前了。
作為導師來說,他是很清楚小桉的那個性子的。
不客氣的說,天生就不是個適合交朋友的性子。
最開始帶小桉的那兩年,他都有些懷疑這孩子是不是自閉癥,怎么在實驗室里時,都不怎么和別人說話的。
后來才知道,這孩子哪里是什么自閉癥,他就是單純的不想跟他認為比他笨的人說話。
問出來這個理由后,老教授到現在,也沒和實驗室那邊的一部分人仔細解釋過。
最初察覺自己這位未來預定的小學生性格有問題時,老教授很是發愁。
父母因為工作原因,沒辦法和孩子好好培養感情。孩子爺爺奶奶倒是有時間,也愿意管孫子。孩子爺爺的身體情況又不允許他太操心,連帶著孩子奶奶也得一門心思的照顧老伴兒。他的話,到底只是個導師,只有在實驗室工作之余,才能見一下這個孩子。
親情不算圓滿,小桉自己又是這么個性格。
友情沒有著落,愛情更是還遠得很。
可人活在世上,總得有點兒什么牽著掛著吧
長此以往,孩子這是要出問題的。
老教授現在還清楚的記得,就在他為自己這個天賦異稟的小學生,景明和方晴為自己這個高智商兒子發愁之際,有一天,當小桉再次來到實驗室里時,他忽然就從小桉的口中聽到了除實驗專業名詞之外的東西。
那時,小小的孩子坐在特制的矮凳上,一邊在他的引導下組裝小發動機,一邊說楸楸,還說楸楸養的小魚,說有一片草地的小公園。再然后,除了楸楸,還有傅洵、周廩、龐嘉齊、元韜
仿佛就是以這一聲楸楸為開始,小桉的心里,逐漸被畫上了色彩斑斕的,屬于友情的簡筆畫。
今天,他算是見到這個作畫的小朋友了。
實話實說,怪不得景明和方晴早上來的時候,就落了一句來了喝水嗎
結果等人家孩子過來的時候,小桉就一陣噓寒問暖,眼帶關心的,連手背上的滯留針都差點跑針。
把餛飩蓋著蓋子,一路從醫院門口端過來的趙景明并不知道,和自己有半師之誼的老教授,此刻正
在心里思緒飛轉的吐槽他。
此時他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兩碗餛飩,又看了看已經側躺在一半病床上,蓋著被子,睡姿乖巧的楸楸,有些犯難了。
他煮餛飩的時候,給楸楸也煮了一碗。
現在要不要把孩子喊起來吃餛飩,這是個問題。
就在犯難之際,病房門再一次從外面被人推開了,是護士估摸著時間,來給趙桉拔針了。
這一番動作下來,睡著的小少年到底還是稍微動了動身子,慢慢睜開眼睛,坐起身來。
趙景明見狀,心說不用犯難了,楸楸醒了。
醒來后的唐楸也聞到了熟悉的小餛飩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