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被另外幾道影子諂媚攙著,帶著濃濃魚腥味,又有新來的人,帶鐵塊的靴子底重重踩碎磚塊的腳步聲。
聞楓燃剎住話頭,猛地清醒過來。
他的肩膀條件反射地發緊,攥牢手里的磚頭,想要回身,卻被穆瑜的手按住。
“有事嗎”穆瑜溫聲說,“我在和我的老板說話。”
那些人你看我我看你,又上下打量這個弱不禁風、斯斯文文的“經紀人”,都忍不住奚落著噴笑出聲。
剛才那一下意外太過離譜,沒人會認為那個蹦起來頂人的小屁孩真能把人撞飛,也沒人會認為聞楓燃的磚頭能把人拍出那么遠。
當常識無法解釋的時候,人的本能是決定把那當做是場意外。
至于究竟是什么意外,或許是恰巧踩了某塊翹起來的磚,或許是那時候恰好有陣風刮得太猛了。
“識相點就滾。”有人啐了一聲,“我們找這小子,他跟我們簽了生死狀,得跟我們走。”
那人過來就要扯著聞楓燃走,卻還沒來得及拽到少年手臂,肩頭露出的惡鬼文身就被一柄手杖抵住。
穆瑜神色平和,他今天穿了件休閑款式的工裝夾克,并不如西裝乍眼醒目,不明就里的人看不出這些衣服和工裝的區別,只當他氣質特殊才看著不同。
大片文身的效果一向醒目,在有些幫派里用來斗勇耍狠,甚至還有門道區分等級。也是因為這些負面影響,才會讓許多人見文身就想到不正經、走歪路。
那柄手杖抵住惡鬼猙獰的青面,不躲不讓,已經算是明晃晃的挑釁。
那人臉色驟沉,抬手就要撥開:“你他媽”
他只說了三個字,就被肩頭寸勁炸開的痛楚掐住聲帶,踉蹌著向后跌出幾步,難以置信跌坐在地上。
先前摔出去的拳師瞳孔一縮,猛然扭過頭,按了下仍疼得仿佛針刺的胸口。
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聞楓燃的身上,他看見了聞楓燃抄的磚頭,也看見了那找死的小孩,卻唯獨沒注意這個站在角落、腿腳不方便的所謂“經紀人”。
只有拳師自己知道,那一下根本不是什么風太大了,他是被什么東西給砸了劍突。
劍突那地方最怕重擊,他沒防備,一下就重重岔了氣,疼得往后急躲,又眼前發黑看不清,才會那么狼狽地摔出去。
是這人在暗地里幫忙搗鬼這人不知道用什么東西,一下就差點砸掉了他半條命
這是個貨真價實的硬茬子,手上真有點要人命的東西
一時間,有幾個看出端倪的人彼此對視,看向穆瑜的視線都有些錯愕驚懼,誰也沒敢立刻再上前。
“生死狀不合法。”穆瑜說,“是可以作廢的。”
后面一個愣頭青嗤笑出聲:“你說作廢就作廢當這里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是吧”
拳師在魚攤子里掙扎了半天,回頭瞪過去,臉色已經連白帶青。
偏偏后面的人不知好歹,還在語帶嘲諷地威脅聞楓燃,要野小子認命,老老實實回去,給他們繼續打拳掙錢。
聞楓燃看不見身后情況,聽見這話,急得用力掙,額頭都憋出了一腦門子汗。
“小老板。”穆瑜低頭問,“要認命嗎”
聞楓燃剛看都不看地給自己又簽了份賣身契,換了弟弟妹妹好厚一摞貨真價實的入學邀請,惡狠狠咬著一嘴血沫子:“認個屁”
“命認我我不認識它”
“我他媽要帶我弟弟妹妹過好日子,堂堂正正做人的好日子”
少年嗓音凜冽得透著血,一磚頭狠狠砸碎禁錮自己的籠子:“誰他媽還要攔,來啊打”
他記住了假經紀人說的,不提“死”,把“打死我再說”咽回去,好好一段特別有氣勢的發言就卡了個殼:“打,打”
穆瑜啞然,溫聲說:“打一場吧。”
“痛痛快快打一場,以后再不打了。”穆瑜在他背上輕輕一按,“以后去過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