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碎它。
所有人都在催促,快一點,別管那么多了,碾碎它。
不論用什么辦法。
當時昏天黑地的緊急混亂里,這件事就被這么雷厲風行強行壓過,至于后來真相大白、輿論嘩然反正環塔都已經跑完了。
許多事就是這樣滑稽且荒唐。
反正都跑完了,那么你要講道理可以講,你要的真相也可以給你,一個沒人在乎的水落石出而已。
這也是為什么商遠捅出的事看似很大、大到仿佛足以引發橫跨幾個圈子的地震,但后果也只不過是他“自愿”隱退,甚至還能開個工作室繼續養練習生。
林家當時的應對還被幾個離譜的公眾號昧著良心,閉眼硬夸“不推卸責任”、“有擔當”。
因為林飛捷在得知真相后,親手將那個闖禍的林家子弟扭送報警,又親自把尚在拘留接受調查的穆瑾初接回去,當著一眾記者發表了澄清和致歉聲明。
還把在環塔賽事舉辦期間,整個林氏集團的全部相關經濟收益,都捐獻給了當地防風固沙,種胡楊林。
商遠當時看著新聞都驚了,他自己也在宣布退圈的記者會現場,被經紀人死死捂著才沒讓話筒錄到飆臟話:“你他媽給穆瑾初啊。”
不是說種胡楊林不對。
胡楊沒問題,胡楊非常好。
但這個事的受害者不是穆瑾初嗎
禿頭評委拿林家的錢、給林家當御用文人,當時洋洋灑灑論戰上千條,這會兒條件反射,居然還磕磕巴巴往外冒:“是他自己,不,不爭取”
“哦。”商遠打了個響指,示意三個嗡嗡響的攝像機都往這拍,舉著話筒,“那請郝老師您給我再放個屁,他為什么不爭取呢”
禿頭評委汗都把衣服浸透了。
所謂春秋筆法,受害者有罪論,就是無限放大受害者身上那個沒做到完美的點,然后上升到極端嚴肅影響極端惡劣的層面。
比如作為影響廣泛的公眾人物,知法犯法替人頂罪,是否會造成極端惡劣的錯誤示范
是老好人還是懦弱是養育之恩無以為報,還是軟骨頭毫無擔當論完全不值得提倡的價值觀
完全只字不提穆瑾初在那場車禍里受創嚴重、搶救室里幾度病危,昏昏沉沉清醒的時間都不多,甚至沒有任何接收外界消息的渠道。
也完全只字不提、一個屁都不放,林家這些年是怎么養穆瑾初的。
養育之恩。
“那個紅毛小子。”商遠頭也不回,“看見了嗎,就這些人。”
他抬腿把禿頭評委踹在椅子上:“他們說姓林的夠好了,換誰都做不到。”
商遠告訴聞楓燃:“他們,想把你偶像凌遲了,片成肉片涮著吃,骨頭埋土里,變成花肥,然后讓你偶像飄出來沖著花園鞠躬說謝謝。”
為什么因為一段錄音。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流傳的,但反正就那么傳開了,是車內的頻道錄音。
說話的人是林飛捷,還有穆瑜的父親穆寒春。
那時候穆瑾初還叫穆瑜。穆瑾初是后來被林家領養以后起的名字,因為林家老太太覺得穆瑜像“木魚”,聽著不活潑,像是煙氣繚繞里的青燈古佛。
當時他們在勘路,就是在比賽前跑一遍賽道,完成這個賽段的規劃設計。
勘路的地點在昆侖天路,許多人會去那里蕩滌心靈,那個地方的景色也配得上這個詞純藍色的天,純白色的雪山,和只有褐色的悠遠深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