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家門口、站在馬路中央、站在每一個辨不清方向迷路的路口。
躺在教學樓的窗戶碎掉的玻璃上,躺在擂臺邊緣的血泊里,躺在白亮的無影燈下。
站在看不到人的海面上,四周是攻擊他的艦隊,激烈的炮火不停轟在他身上,撕裂的機械零件不停地落進海里。
蒲云杉對“哥哥”的認知并非固定的某個人從記事起就沒見過父母、沒見過任何親人、生活在不見天日的巨大別墅里的小朋友,就像是一只小蝸牛,笨拙地追著與這個世界唯一的連接。
他以為這個連接叫“哥哥”,以為只要乖,哥哥就會來接他。
他不知道這個連接有一天會撕掉他的殼,他努力打扮得漂漂亮亮、擦得干干凈凈的殼,告訴他只要做出這點犧牲,就能讓他學會飛。
小蝸牛學不會飛,小蝸牛沒有了殼,只會變成灰色的影子。
“哥哥。”小影子把自己乖乖地蜷起來,告訴自己不要哭,自己哄自己,“哥哥來接我,我們回家,回家。”
他其實也不知道什么是家。
他只是想,或許有那么一個地方,可以不那么冷、可以很暖和。
在那個暖和的地方,他不用怕疼和添亂,可以放心地看書、吃飯和睡覺,睡覺之前可以痛痛快快地打滾。
他見過很多個晚上,星光閃閃,月亮圓圓。
月亮底下,長得亂糟糟、歪七扭八的小機械樹,影子原來也只有那么一小點。
一小點影子蜷在月亮的光里。
那光明明那么亮,讓人以為,仿佛會有一點點溫度。
水里的冷月慢慢滲出白霜。
“不要睡著,不睡著。”小灰影的聲音越來越低,藏在金屬球里的心臟組織,越來越像一顆小灰石頭,“哥哥”
一只機甲的盔甲手按在他的頭頂。
蒲云杉倏地醒過來。
他的眼淚還在噼里啪啦地掉,怎么都停不住。
幸好地上有排水渠,可以直接排進大海,不會發洪水。
他被大野狼哥哥扛著,跑到了足有兩米高的雪團哥哥面前學習成績非常好的小機械師,只用十秒鐘時間就牢牢記住了,兩個哥哥叫“icehitesnoba”和“boodredidof”,還有被省略的中間名“big”。
翻譯過來就是冰白大雪團和血紅大野狼。
聽到這兩個名字,從來都循規蹈矩超級乖,上課的時候都只把兩只手疊放在桌上、兩只腳碰不到地也要坐得筆直的好學生蒲云杉,徹徹底底被酷懵了。
不遠處剛剛趕來,正攥著純棉小手帕自己擦自己的系統:“”
系統隱約生出不太祥的預感:“宿、宿主。”
“這是個很重要的機會。”大機械師導師再次心軟,和它討論,“云杉第一次有機會決定自己的歸屬。”
系統:“”
怎么說呢。
道理是這個道理。
但不知道為什么,或許是記錯了,沒來由的,系統總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當然暫時的重點還不是這個。
重點暫時還是,他們的小云杉樹,第一次有機會決定自己的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