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唯一右手執杯,左手掌貼到冰冷的玻璃上,看著自己映在落地窗上的身影,開口道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我問你的時候,你為什么不說呢”
“難道是害羞”
“一條寄生蟲,還會害羞”
無人回答他的問題,但他知道,那個人能聽見。
不管他清醒,還是入睡,那個人永遠都與他同在。
能看見他看見的所有,能聽見他聽見的一切,萬幸的是,對方無法感知他的思想,也無法把自己的想法實時傳遞給他,只能通過那個筆記a留言。
林唯一垂下眼睛,用指甲摳著窗玻璃,說道
“你想要我怎么做”
“去找她道歉把鏈子還給她”
“那我怎么向她解釋我的前后矛盾”
“呵,你才不會在意這些,你可是把她當成了救命恩人看待。”
“她救了我的命真搞笑,難道不是連你也一起救了嗎”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玻璃上年輕男人的臉龐微微扭曲,眼眶泛紅,眼神陰鷙,竟顯出一絲猙獰來,不過只有一瞬,他很快又冷靜下來。
“還有杜馨夢。”
“杜馨夢”
“她什么都看到了。”
“怪不得,她這么久都沒有和我聯系。”
林唯一從來不會主動聯系杜馨夢,每一次都是杜馨夢來聯系他。即便如此,林唯一在微信上也表現得很冷淡,因為他不想讓另一個“他”過多地“觀賞”他與女孩聊天。
這種被視奸的狀態比被保鏢們盯著更讓人崩潰,保鏢們好歹能讓他擁有隱私,不會在他換衣服、洗澡、上廁所時出現,另一個“他”卻不一樣,那家伙就像個幽靈,一聲不吭地躲在他的身體里,通過他的眼睛、他的耳朵接觸世界,時時刻刻,與他同在。
林唯一的牙關漸漸咬緊,右手捏著玻璃杯細細的腿,眼看著要把杯子捏碎,最終還是卸了力,努力讓精神放松下來。
他仰起脖子,烏黑的長發已是半干,蓬松地垂落在肩頭,他歪過腦袋打量玻璃上的自己,那張臉蒼白瘦削,精致無瑕,只是嘴唇沒有血色,和大多數先心病患者一樣,唇色淺淡,微微發紫,看著就不健康。
林唯一勾起嘴角微笑,那笑容帶點兒邪魅,還有癲狂,他壓抑著聲音,沒有笑出聲來,只用灼灼的目光逼視著玻璃上的另一個“他”。
“你為什么就是不肯消失”
林唯一的眼睛里透出一抹絕望,近乎咬牙切齒地說,“十幾年了,你這樣活著,開心嗎”
“你為什么就是不肯消失”
“去別的地方,別人身上,隨便誰都可以。”
“為什么非要賴著我”
“我有心臟病活不久的”
“你跟著我,你也會死。”
“去找別人吧,算我求你,不要再纏著我了。”
裝修豪華的臥室里,只有一個孤零零的林唯一,他對著落地玻璃自言自語地說著話,始終無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