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楊山之行,原本都在她的計劃中,她也的確帶著林唯一進到了那間小閣樓,算是圓滿完成了林朗交代的任務,可后來事情的發展開始變得奇怪,她猝不及防地掉了馬甲,林唯一沒有追究,那林朗呢
攸晴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林朗,有些話,她想當面解釋給他聽,不管他相不相信,她都決定將一切坦白。
幾分鐘后,林唯一帶著盒子走出客房,神情平靜,沒什么異樣。他第二次與歐翰生告別,幾人分頭上車,準備出發回彥城。
雨勢漸小,卻也沒停,滴滴答答的落雨聲讓人心煩氣躁。
攸晴還是坐俞紅的車,意味著她和林唯一在這兒就要直接分開。
上車前,她遠遠地望著林唯一,單文暉幫林唯一打傘,他剛要鉆進車廂,像是心有靈犀般,也轉頭看向攸晴。
兩人無聲地對視了一會兒,林唯一說“路上小心,有什么事電話聯系。”
攸晴點點頭“好,你也要小心。”
林唯一拍拍自家那輛豪車的車門“放心吧,防彈級別,再加三個保鏢,我死不了。”
從楊山回彥城,車程需兩個多小時,林唯一原本有午睡的習慣,在車上睡一覺最合適,但他沒睡,從盒子里拿出那本牛皮筆記本,倚在座椅上認真地往下看。
林小二很識大體,沒有催眠他,應該是愿意和他一起看。林唯一就放慢了翻頁的速度,好讓林小二能看得更清楚。
牛德旺不是天天都會寫日記,大概養育一個特殊的小孩太過枯燥單調,每天來來去去就是那么些事,喂水、喂奶、喂各種糊糊、清理屎尿、洗頭洗澡
林余之和普通孩子不一樣,不用哄睡,不用陪玩,日子久了,牛德旺就只會寫一些相對特別的事,以此與平時日復一日的伺候吃喝拉撒做出區別。
有那么幾篇日記,林唯一看到時,將之列為重點。
xxx1年3月13號,星期二,天氣晴
這幾天天氣很好,說是春天,我覺得都有點夏天的感覺了,白天最高氣溫能到28度,太陽特別曬,我怕余之被曬壞,下午就會給他拉上窗簾。
余之來到家里已經有一個多月,他眼睛看不見,屋子里就算不開燈也沒事,但我發現,當我把窗簾拉上后,余之的表現有點奇怪。
平時,他都是很安靜地躺著,不吵也不鬧,醫生說他大腦發育不完善,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俗話里的傻子。但今天下午,他好像不開心了,張著嘴,呼吸都很急,還在那兒轉脖子,我在邊上看了半天,覺得他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他的喉嚨有毛病,哭的時候會掉眼淚,卻沒哭聲,只能發出那種“呼哈呼哈”的聲音,他一般不會哭,吃飽喝足睡大覺,也沒有別的需求,其實是個很好帶的小孩。
但今天下午,什么事都沒有,他就在那兒鬧,張著嘴呼哈呼哈,轉脖子,我就想啊,我是做了什么事讓他不高興了嗎后來我想起來了就去把窗簾拉開,西曬太陽打進來,曬在他身上,他一下子就不鬧了
我又試了幾次,把窗簾拉上,打開,拉上,打開,每次拉上他都要鬧,打開后他就變得很乖。
原來我們余之喜歡曬太陽呀我就說嘛,他不是傻子,他就是沒辦法說話,其實心里什么都懂。
家里的閣樓是好多年前裝修的,以前就放放雜物,有幾個角落會漏水。我和大哥說,余之住進來了,咱們就得把閣樓重新搞一下,余之喜歡曬太陽,轉脖子很費力,光靠那扇朝南的窗不頂用,干脆在斜屋頂上給他開個氣窗,讓他能正對著曬,再把防水防曬做一下,保證余之在最熱的夏天,對著太陽也不會被曬壞。
大哥說可以,都交給我去弄,我明天就去找施工隊,這工程量也不小,還得提前把余之抱到我房里去住幾天,不能讓保姆和施工的工人看見他。
說起來,鄒家大姐已經知道余之還活著了,上禮拜,她來看過他,我對她說,就這么養著吧,也不費什么力氣,讓她不用管了,就當余之死了,不用去告訴海東和阿敏。
鄒家大姐也是個明白人,說只要我們能保證不讓別人發現余之,她就當做沒這回事。我覺得,她這個人只是看起來不好相處,其實心地還算善良,余之現在活得很好,吃得下睡得著,也不吵鬧,誰狠得下心去弄死他呢
我,大哥,大嫂,鄒家大姐,我們四個人就這樣說好了,共同保守這個秘密,不讓海東他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