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萊爾替他擦掉眼淚,托著他的臉,慢慢俯身,在少年的額頭上落下克制的吻。
“寶寶,再見。”
略有些遺憾的聲音響起,在溫柔注視著他
的目光中,克里萊爾消失在了原地。
沒有泡沫,也沒有躲藏在礁石后面看著小王子被救走的人魚,只有從礁石上不斷滾落的珍珠,一顆一顆掉進大海。
少年發不出具體的聲音,無意識的氣音從喉嚨處拼命擠出,他渾身顫抖地撐在礁石上,眼尾通紅。
克里萊爾全身能力被利用五歲被抓上岸,岸上的人利用他的能力反復傷害他的同族,所以眼睛無法恢復,甚至被稱為“海神的懲罰”。
淡金色是他身上唯一的亮色,卻被剝奪走。而在很久之后,他又找到了那一抹漂亮的藍。
這是克里萊爾給鴉透編出的夢境。
一開始冷笑著嘲諷說“不作評價”的人,最后還是給他編出了童話故事。
他們兩人關系太復雜,深海人魚故事也太沉重,涉及了研究實驗和人心的險惡,說給其他人聽都不會引起別人在意。
一個不算好的故事,克里萊爾想用一個童話來結尾。
畢竟少年是他的小王子。
那些人已經跑到了他身邊,紛紛問小王子是誰救了他。
還沒來及凝聚成珍珠的淚水盈在眼眶處,濕漉漉的藍色眸子,少年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克里萊爾私下之下并沒有完全復刻童話故事的結局,鴉透也選擇了另外一個回答
“是一條銀尾人魚,他叫克里萊爾。”
而且“寶寶”這個稱呼,喜歡這么喊他的是上個副本的離昀,他思緒混亂,想不清楚。
說完這些之后他不顧其他人的詫異目光,支撐著自己站起來,似乎想往水里走去。
迎著初升的朝陽,他恍惚間好像看見了漂浮在空氣里的金線。
在下一秒,他又再次陷入了黑暗。
等再次睜開眼,鴉透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科里莫羅多實驗基地。
他仍舊還在“海市蜃樓”里掙扎,并沒有走出去。
周圍的基地比他見到的要新很多,應該是剛剛開始使用鱗片的時候。
最重要的是,鴉透看了看自己身下黑白色魚尾,終于后知后覺意識到這并不是他自己的視角。
有這么獨特魚尾巴的人,那就只有
賽德萊斯。
賽德萊斯一開始是在核心基地里,被按在解剖臺上扒掉鱗片,等研究員終于確定了他沒有繼承他母親一族“海市蜃樓”的能力之后,就將他丟出了核心基地。
最開始外面的研究員都以為他是個香餑餑,虛情假意對他好了一會兒之后發現他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就開始又打又罵。
賽德萊斯這個時候并沒有姓名,要么被叫“丑小魚”,要么被叫“小丑魚”,又或者204號實驗體。
他被很多人欺負,被多次轉手。
賽德萊斯永遠是研究員的觀察對象里最不討喜的那個。
身上的鱗片掉了又長,傷就沒有好過。
導致賽德萊斯變得格外兇,學會利用牙齒和指甲保護自己,經常將研究員的手臂咬傷。
直到
鴉透看見了他自己的臉,感受到他的手扶住賽德萊斯的身體,也感受到了賽德萊斯心臟那塊劇烈的跳動。
仿佛油畫最鮮艷的那一筆,少年的第一次出現就在賽德萊斯那副空白的畫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自此之后,鴉透每次睜眼都能看見賽德萊斯注視著自己,看到在晚上的時候賽德萊斯認真挑著自己尾巴上最漂亮的鱗片,還聽見了他小聲跟自己說想跟他的觀察員永遠在一起。
因為觀察期限只有三個月,期限結束,他們就要重新更換觀察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