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國振緩緩的、低聲開口“你過得幸福,就夠了。”
景父俯下身,似乎從寬桌后拿出了一個圓形的東西,似乎認真保存了許久,甚至怕灰塵落在那上面。在少年的目光下,景父輕輕撤掉覆蓋在球體之上的軟布。
景眠也在那一瞬間認出,
那是一個地球儀。
只是,和普通的地球儀不太一樣。
這顆地球儀所有的字跡,全都是手寫的。
在字跡娟秀的地名之下,是一筆一筆勾勒出的山川和海洋,細致到每一個省份與城市都是親自寫下,而那綠藍交界的色彩,也是手涂的,由水彩一點點填滿。
這樣一個簡陋而又獨特的地球表面,被制成了貼紙般,牢牢的覆蓋在球形底座之上,每個邊角都被壓平,粘成了一個完整的地球。
景父從旁邊找出了眼鏡盒,他戴上老花鏡,不太熟練地指了指,邊指邊確認似的給景眠看“這是中國,這里是太平洋,澳大利亞在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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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一半,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景國振就慢慢停了下來。
有些沉寂的安靜之中,他發汗的掌心搓了搓褲腳,啞聲道“你一直想讓爸爸帶回家的禮物。”
“我知道是不是太晚了”
景眠無聲地看著那顆地球儀,仿佛透過它,隱隱約約看到了那個滿眼驚喜的、幼時的自己。
確實太晚了。
這是他四歲時就在日夜期盼的禮物。
卻在二十歲時才收到。
景國振一個人坐在書房里。
而他的孩子已經離開。
景父看著那顆地球儀,清晨的光芒落進窗戶,將球體投射出一抹淡淡的斜影,落在桌面上。
景眠最終沒有收下。
“我已經有一個地球儀了。”
少年看著他,眼里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和平靜“我只要那一個就好。”
景眠好像不再恨他了。
景國振低下頭,慢慢地,他捂住了臉。
淚水很快濕了桌沿,景父嗚咽的聲音壓抑在書房里,無人知曉。
對面的茶水已經涼了。
景眠走出玄關時,手機振動了一聲,他垂眸看去,是任先生的消息
[我到樓下了。]
景眠低下頭,很快回復了消息。
他背好背包,剛打開門,才發現晨曦剛剛露了頭,天色夾雜著微光,覆滿大地。
景眠抬起手,遮擋光亮,少年微微瞇起眼睛。
父母好像會時常淡化忘記他們過往的行為,直到年邁時,才試著變得溫柔,牽起孩子的手。
只是,那個期盼著的小孩已經不在了。
即使等來了抱歉,心中的悲涼麻木依舊布滿了整個百孔千瘡的童年。甚至,大多數孩子等不到那個道歉。
如今那副年輕的軀殼里,只剩下屬于成年人無邊的平靜。
他們真正迎來了長大。
原來一個人對過去徹底釋懷,是在他真正感到幸福的時候。
或許只有先生在,他才永遠是小朋友。
景眠離開別墅時,任先生的車正停在路邊。
初冬的寒意侵染車窗,楓葉徹底散盡,只剩下交錯的深色樹枝,露邊的晨曦勾勒出男人的輪廓,任先生斜靠在車旁,正在等他。
景眠唇邊泛著霧氣,他加快腳步,毫不猶豫跑向晨曦的方向。
天邊透露出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