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娥也開始“可是”了。
“你就跟主公說,這是我自己決定的。比起留在安穩地方縣,能對她有些用處,我更高興。”秋月白說,“我會在山城,等著主公兵臨城下,來接我的那一天。到時候,任打任罰,絕無怨言。”
“你啊”竇娥嘆息了一聲,也不再勸說。
她尊重秋月白的選擇,就像主公之前也尊重了她的選擇。
何況她也跟秋月白一樣,相信主公打到山城的那一天不會太遠,并且希望自己能在其中出一份力,既然如此,就更不能攔著秋月白了。
這個時代雖然已經開始用“三從四德”來規訓女性,但總體來說,社會風氣還是相對開放的。
在底層,普通女性必須要出門干活,不可能“大門不出,一門不邁”,整天待在家里。當然,家事也是一樣要做的,這會耗光她們所有的空余時間,甚至擠壓睡眠時間。
生存壓力之下,所謂的禮義廉恥,界限似乎便也模糊了。
而在上層,因為洛京的公主貴女,以及那些世家出身的夫人和小娘子們,都不乏聚眾宴客取樂的愛好,其中頗有舞文弄墨甚至舞刀弄箭的,在坊間也傳為美談。洛京之外的人聽聞了,便也爭相效仿。
只要身份地位足夠高,世俗的禮義廉恥,似乎就約束不了她們了。
所以,林瓏之前做制置使夫人的時候,就可以經常在家里舉辦宴會,亦或是出門去參加其他的夫人們舉辦的宴會。
而石彤雖然不喜歡宴會,很少出現在這樣的場合,但身為刺史夫人,她多少也是有些應酬的。除了應酬之外,她還會在城中施粥贈藥、關懷孤老,一個月里,有大半個月都會出門。
這也是她每個月都去水仙庵,卻不會引人注意的原因。如果是一個很少出門的人,每個月固定去一個地點,自然惹人疑竇。但像石彤這樣天天出門,每個月都固定去無數個地點,就沒人會去關注了。
她很聰明,知道要藏一片葉子,最好的地方就是森林。
在這種情況下,秋月白想要制造一個機會,進入她的視線,再容易不過了。
而憑借著她那一手琵琶,以及可以調動旁人情緒的技能,滿懷心事的石彤又怎么可能拒絕得了她
沒過幾天,秋月白就成了刺史府的座上賓。
這件事,自然瞞不住刺史府的主人。張煦聽說石彤帶回來一個擅長琵琶的樂師,并且每天都去聽對方彈奏,不由生出了幾分好奇心。
石彤這個人,無論對誰都淡淡的,成親將近十年,張煦從來沒見她對哪一個人特別親近過,就連女兒張芳也是如此。至于外面的人,她雖然經常能接觸到,卻是頭一回把人帶回家。
這樣的人,突然對一個樂師如此另眼相待,要不是這樂師是個女人,他說不定會怎么想呢。
等見了面,他反而不覺得奇怪了。
因為這個女樂師,跟他的夫人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同樣冷冷淡淡,很少正眼看人。兩人沉默對坐,一個彈一個聽,那場景竟也有種別樣的和諧。
而且曲子也的確很好。張煦聽完之后,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就連這段時間因為議和而產生的種種情緒,似乎都得到了排解。
等一曲結束,他便忍不住走過去,請石彤為她介紹。
“這位是秋月白秋大家,是我在城中偶然結識的奇人,號稱一曲琵琶,可以解天下所有憂愁。”石彤說,“我本來不信,聽完琵琶,也不得不信了。”
“好一個解憂琵琶”張煦道,“節帥正為議和之事日夜懸心,睡不安寢,以至于犯了頭疾,大夫們全都束手無策。若是能聽上一曲琵琶,或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