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將各村的木板抄下來匯總就行了。
不過即使如此,因為人多,最后統計出來的詞語,還是超過了一萬。再將拗口的、用詞太偏僻的、口語化太明顯的、意思重復的、諧音易誤解的、用了地名的種種刪去,也還剩下數千。
這是一個驚人的數字,光是寫在紙上,就寫了十幾張。
就這樣拿出去投票,顯然是不現實的。明月霜大手一揮,“接著刪吧,最后留下十個就夠了。”
十塊巨大的木板擺在房間里,眾人對著用炭筆寫滿了黑字的木板,看得眼花繚亂,不出意外跟明月霜一樣患上了選擇困難癥。看哪個都好,看哪個又都覺得差點意思。
“刪吧。”明月霜拿起沾了水的帕子,先擦去了一個威武。
這種詞雖然堂皇又霸氣,但是詞義反而不大,更像是朝廷設立的軍隊,而非割據一方的諸侯。事實上,大黎朝是真的有一支威武軍,所以這當然就不能用了。
有了思路,類似的詞語便都被劃去,木板上頓時出現了一大片空白,剩下的字自然更加醒目了。
在木板的左下角,有一個不太起眼的詞語,是“巾幗”兩個字。
每次輪到明月霜上去的時候,她都會看它一眼,但是又跳過它,去擦別的。
后來她發現,其他人似乎也是這樣。
大抵這個詞因為指向性太明顯,意思不夠宏大,本該在被抹除的行列,但又因為它的意思太明白,沒有人忍心動手,于是一次又一次忽略了她,都想著“下次吧”或者“留給別人吧”。
光是這個刪削的工作,就斷斷續續地弄了好幾天。
很多詞當時無法下定決心,放一陣再看,反倒又能挑出新毛病了。當然,也有本來覺得平平,但是放幾天又覺得中正平和也不失為好處的。
等到最后的十個選項終于定下時,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彼此對望,發現大家都憔悴得可憐,實在是這幾天被折磨得吃不香睡不好,做夢都在兩個詞語之間反復躊躇。
“以后還是不要輕易做這種民選了。”上官婉兒癱坐在椅子上,語氣唏噓地說。
所有人都點頭附和,包括明月霜。
明明一開始想的事,搞投票的話就不用她們來選了,結果還是要她們先篩選一遍。
休息片刻后,上官婉兒起身,將剩下的十個詞謄寫到了同一塊木板上,看起來醒目了許多。
明月霜的視線落在了“巾幗”兩個字上。
不出預料,這個詞因為大家都齊心協力地放水,最后沒有被擦掉,順利留了下來,跟“長寧”“新民”“天幸”之類的詞寫在一起,叫人總忍不住多看幾眼。
最后還是從巴城特意趕回來的朱淑真開口說,“巾幗雖然最為貼切,但意思似乎小了些。”
別人可以因為她們這里多女子,稱呼她們為巾幗軍,但是自己取這個名號,就顯得不夠威嚴大氣。而且過分強調女性的身份,放到整個天下來看,難免顯得有些輕,失了莊嚴。
“這有什么”私心放了好幾次水的高五娘說,“反正不是最終定下,不是還要拿出去投票嗎”
“就怕人人都投它。”朱淑真嘆道。
始終標榜性別,又何嘗不是一種自限自來亂世出英豪,哪一個不是一時之選但最終能得天下的,卻都是兼容并蓄、心懷暢闊者。巾幗軍這個名字,固然能夠凝聚內部的人心,甚至吸引更多的女性來奔,但從根子上就排除了一部分人。
而這部分人不會消失,如果他們覺得在明月霜的治下沒有出路,就只會成為她們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