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縣的考試已經過去了那么長時間,明月霜人都到了巴城,誰家還沒有幾份從方縣抄回來的標準試卷呢這段時間,家中的女眷們可都被按著頭學,他們自己當然也免不了多看幾眼。
接下來,話題就轉到了方縣的考試,席上的氣氛又重新變得熱烈起來。
因為今天的宴會比較正式,后宅的客人們是沒有受到邀請的。不過,前面的消息也沒有瞞著,很快,這些剛剛從洛京來的女眷們,也都知道了這個爆炸性消息。
其他利益不相關的人,自然都不在意,只贊嘆明月霜的手段,但宋家人的感覺就很復雜了。
盡管她們也很喜歡明月霜,但如果這人將原本屬于宋家的權勢和地位奪走,波及到了她們自身的利益,這種喜歡也很容易消散。
她們心慌意亂地聚攏在宋游身邊,指望她能想出解決的辦法。
宋游面色煞白,已經意識到宋家和紅巾軍的利益是不可調和的了。這也意味著,她之前的打算,全都是癡心妄想。縱然明月霜不介意,愿意接納這些女眷,可是身為宋家人,宋璟和宋之睿還在的情況下,她們就覺不可能去投靠紅巾軍。
可是跟紅巾軍作對,又會是什么樣的下場
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眼下身邊沒有一個人可靠,她不能再自亂陣腳。
“慌什么”她低聲斥了一句,是在說身旁的人,也是在說自己,“不用怕,總會有法子的。我這就去見七郎,你們也收斂好情緒,別叫人看了笑話。”
提到世家的臉面,眾人反而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竭力擺出平日的姿態,“我們曉得,你自己也小心。”
宋游來到了宋之睿休養的院子。她之前一直沒過來,倒不是不能,只是覺得男女有別,自己的身份不方便。但現在顧不上這些禮節了,便也順利地進入院子,見到了正在發呆的宋璟。
“七郎”她加重語氣將人喚醒,開門見山地道,“紅巾軍的那位明使君,方才拿出了西川節度使喬珩的文書,署她為巴城刺史”
“什么”宋璟立刻從渾渾噩噩之中驚醒過來,“咬牙道,她怎么敢”
“她有什么不敢”宋游不客氣地反問,“她連這樣的文書都能從喬珩手中要過來,還有什么不敢”
“不行,我要去找她理論”宋璟依舊無法接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已經足以壓垮這個可憐的少年,只不過勉勵支撐,而這件事無疑是造成雪崩的最后一片雪花,讓他的情緒徹底失控,“我父才是朝廷任命的巴城刺史”
宋游伸手去拉他,但不知道是宋璟掙扎的力氣太大,還是她拉的力氣太小,宋璟只一甩,就將她甩開,跑出門去了。
也罷,就借此機會,看一看那位明使君的為人,看看她對這種毫無自知之明的敗者會如何處置。
宋璟一路飛奔進宴客的大廳,當著所有賓客的面沖到明月霜面前,開口質問她,“我父親才是朝廷任命的巴城刺史,你所持的是偽命西川節度使,難道能越過朝廷封官不成”
此言一出,整個宴會廳都靜了下來,針落可聞。
人人都知道,身為節度使,就是可以越過朝廷封官,只要事后上一封奏折,朝廷根本不會不許。
誰叫大黎的皇室一代不如一代,朝廷也越來越腐朽衰落,主弱枝強,朝廷根本無力干涉地方官員的任免,自然不會輕易戳破表面和平的假象。只要地方上還愿意給朝廷一點面子,上這個奏折,那他們就可以假裝任命之權依舊在自己手里。
但是這個道理能對宋璟這樣沒有經歷過仕途的年輕人說得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