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在拿到了一封圣旨、一封遺詔之后,作為紅巾軍駐洛京的臨時代表,明紅日多少也該表達一下自己的哀思,但她現在確實顧不上這個。
她給君縈月使了個眼色,讓她上前安撫宋柔,自己則拉著君琢和臧芳,壓低聲音道,“必須要盡快將這東西盡快送出城。”
她說完,不由得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天一亮,秦秉忠一定會進宮,然后就會發現皇帝已經死了的事實。之后他會做什么,沒有人能料到,必須要讓城外的人也有所準備。
“我去吧。”君琢立刻道,“自從秦秉忠到了洛京,城門處的盤查就變得嚴格了許多,我的身份更方便。”
明紅日深吸一口氣,知道這是眼下最好的選擇,便沒有再做無謂的糾結,很快點頭道,“好。我去安排馬車,立刻就走。”
皇宮。
秦秉忠今日來得有些晚。
昨日他心情好,回家之后就開了酒宴,大肆作樂到深夜,又荒唐了半夜,起得自然就遲了。好在如今朝廷名存實亡,就連小皇帝也要仰他的鼻息,也沒人能挑他的禮。
其實今日不必非要進宮,但秦秉忠覺得,小皇帝這時的任何一個反應都能取悅自己,所以就進宮去找樂子了。
一路行來,宮中似乎比昨日更冷清了,秦秉忠也沒怎么在意。
只怕是遷都的消息一傳出去,就又有一班膽小的人逃了。
在這一點上,秦秉忠很是看不上溫镕,若是他的家奴敢隨意逃走,必然會被追回來處死,震懾后面的人,然而溫镕非但不管,甚至還有意放她們走,連宮人順走宮中的財物,也絲毫不過問。
不過秦秉忠也懶得去理會這樣的小事。反正到了云州,溫镕身邊的人他肯定會全部都換一遍的。如今溫镕主動把人放走,倒是正好合了他的意,免得還要先找理由殺人,才好替換。
秦秉忠不在意殺人,但想也知道,這事傳揚出去,難免又會被那些文人們說嘴。
好在這一回,也算是收攏了幾個能辦事、會做文章的人,往后就叫他們去應付這些。這么想著,秦秉忠心下更是愜意,就連在寢宮里沒有看到小皇帝,也不以為意。
“必是在后面陪伴后宮。”他很是隨意地道,“走,過去瞧瞧。”
跟在身后的人,有一兩個覺得這樣不太合適,但沒有一個站出來勸說秦秉忠的這原也不是個肯聽勸的主,何況那些真正敢言敢諫的官員,也早就被他殺光了,留下的都是諂媚阿諛之輩,自然不會逆了他的意。
于是一行人就這樣闖入了后宮之中。
這里竟比外朝還要寒酸,大部分地方都荒廢了,半天都見不到一個宮人。
這時,秦秉忠已經覺得有些不對了。但想著朝廷這二年一直捉襟見肘,小皇帝又只有兩位美人作伴,宮中蕭條些也是有的,便也不去深思。
直到看到宋婕妤居住的宮殿已經人去屋空,他才意識到不好,急命士兵,“給我搜”
云州軍的士兵們幾乎將整個皇宮都翻了一遍,才在平日里不太使用的太極殿找到了溫镕。他靠在御座上,維持著帝王的身份與裝束,陷入了永恒的沉眠。
秦秉忠收到消息,驚怒不已。
昨日溫镕的表現,讓秦秉忠以為他已經決定屈服,志得意滿,現在看來,當時溫镕就已經存了死志,暫時的屈服,不過是為了麻痹他罷了。
“可恨、可恨”秦秉忠一把將溫镕的尸身摔在地上。
冕旒砸在漢白玉石鋪成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碎裂生,上面綴著的白玉珠滾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