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人躊躇片刻,終究還是將心里的想法說了出來,“陛下,我大黎與紅巾軍素來交好,崔尚書至今仍在洛京盤桓未歸,便是為了維護雙方之友誼。既如此,何不往洛京送信,請崔尚書向紅巾軍求援”
“向紅巾軍求援”溫靖一愣。
不止是他,在場眾人,聽到這個提議,都不免愣怔了片刻。
紅巾軍支持的起義軍在攻打他們江州,而他們要反過來向紅巾軍求援
這
“有何不可”那人既然已經開了口,態度反而坦然起來了,“先前所說起義軍背后有紅巾軍支持,不過臆測罷了,并無實據。既然如此,危難之際,向關系好的友鄰求助,也是理所當然。”
這當然是強詞奪理,事實上連說話者本人也知道,起義軍背后,多半真的是紅巾軍。
但他話里卻透露出了一個意思。
即使是真的,既然起義軍和紅巾軍都沒有光明正大地將這一點擺出來,那他們就可以假裝不存在。
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還真有不少人覺得這也算是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紅巾軍既然認了南黎給她戴的高帽,講究公平和正義,想來也不會在江州求援之后,再說出起義軍背后是她們。倒要看看,這樣的情形,紅巾軍會如何處之。
當初鳳州華州求助,她們救了。后來徐州淮州齊州求助,她們也救了。如今輪到江州,她們救是不救
救,就成了她們自己打自己,也會讓義軍對紅巾軍生出疑慮。
不救,那豈不就讓天下人知道,坊間傳言的那些紅巾軍的光明美好的特質,都是裝出來的
自然,這么做,不過是給紅巾軍添點堵,頂多是叫她們的名聲蒙上一點不好的陰影,于局勢并沒有多大的用處。無論紅巾軍救與不救,開了這個口,就等于將江州的未來交付到了她們手中。
救,紅巾軍從此在江州說一不二,距離盡數收編整改,也不會遠了。
不救,待起義軍占領江州全境,這里依舊是紅巾軍的囊中之物。
所以一部分人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至少可以給紅巾軍添點麻煩。但另一部分人卻不甚贊同。雖然知道多半是打不過,但是打都不打,就直接走這一步,是否不太合適
有人開了頭,之前的沉默已經被徹底打破,因此在溫靖問“諸卿以為如何”的時候,便陸陸續續有人站了出來,各抒己見。
朝堂又恢復了以往的熱鬧,但端坐在龍椅上的溫靖,卻比任何一個時刻都更能體會到那種“大勢已去”的氣氛。
無論是贊同還是反對,求援抑或出兵,都不過是破滅之前的垂死掙扎。
溫靖靜靜地聽著下方的爭論。
直到朝臣們意識到他這個君主已經沉默了太久,爭論聲逐漸平息下來,眾人又都將視線投注在他身上,溫靖才直起背脊,由靠坐改為端坐,聲音平淡無波地說,“諸卿所言,似乎都有道理。既然都有道理,那就都試試吧。”
一邊出兵,一邊向紅巾軍求援。
“這”見溫靖如此決斷,眾臣反而遲疑了。
溫靖卻不容置疑地道,“接下來,就議一議領軍出征的人選和前往紅巾軍求援的人選吧。”
除了這兩條之外,眼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既然身為陛下的溫靖已經做了決定,其余人面面相覷一陣,便在王蔚的領導下,開始商議起人選。
因為事情迫在眉睫,南黎朝廷的效率也提升了不少,當日定下人選,三日后,大軍出兵,被選中的使者也出發前往紅巾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