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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他呀呀學語,蹣跚著撲進自己懷里的樣子,還記得過去無數個日子,他纏著自己陪他玩耍的樣子,記得他對自己的依賴,記得他在自己懷中熟睡的樣子。
所有的一切紛沓至來,不斷的涌現,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已化為云煙。看著懷中那幼小的,冰冷的尸體,還有那只玉鐲子,那一刻,侯君集涕淚四流,心若死灰,再也忍不住伏地痛苦起來。
人生只有在失去后,才會感覺到珍惜,只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此后的無數個日日夜夜,他都生不如死,活在無盡痛苦和懺悔之中,那是上天給他的懲罰。
第一次,他嘗到了失去一切,一無所有的感覺。
他可以死,可是為什么要違背諾言,要奪去他所愛的人?奪去兩個無辜的生命?
他要復仇,他一定要復仇!
“為什么!為什么!”
“李承乾是太子,是皇位的第一繼承人,當初讓我去輔佐,也是他的意思,我哪里會想到,他會如此心急,太子繼位,天經地義,我又何錯之有!”
“為什么!為什么朝廷要殺我的月兒和泰兒,月兒只是個弱女子,泰兒才不過四歲,難道他們還會威脅到江山社稷嗎?”
“太宗答應過我的,他為什么要食言!既然他對我不仁,我也對他不義,我要讓李唐的世世代代,子子孫孫,父子相殘,兄弟相殘,我也要他們常常我心中的痛苦滋味!”
侯君集雙目通紅,布滿血絲,看著眼前的三人,厲聲大吼,整個人狀若瘋魔。
“小白猿,太宗從來都沒有發布過這種命令!
三人看著眼前的侯君集道,不由深深的嘆息。
“當年太宗陛下對你有多器重,你也知道,以你犯下的罪狀,即便太宗皇帝抄滅你們侯氏一族,也毫不為過。以太宗陛下的秉性,既然要殺他們,又何必赦免他們?”
“而且你難道從來都沒想過,那些人和你素未蒙面,為什么要救你?難道真的是為了公義嗎?”
三人中,那道高高瘦瘦的身影,搖頭道。他的手腕一抖,突然從袖中拿出一一枚烏金色的令牌來。
“當年你從法場消失,你的妻兒嶺南道被殺,太宗得到消息也非常愧疚,再加上,你在法場被劫,太宗就料到將來必定會有一場公案,所以特地賜下一面免死令牌,交給我等,陛下有言在先,未來不管你犯下什么樣的過錯,持這枚令牌都免你一死!”
嗡!
侯君集看到那枚免死令牌,腦海中好像什么突然爆炸開來。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他們絕不可能騙我的!”
他的身軀踉蹌,連連后退,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無比。
“假仁假義!你們騙我的!一定都是騙我的!”
嘴上這么說著,但是他的身軀不停顫抖,作為太宗身邊的近侍,對于朝廷的令牌他再熟悉不過了。三人手中那枚烏金色的令牌和其他的免死金牌完全不同,這是太宗身邊最貼身的一枚,普天之下,僅有一枚,這是誰也仿冒不了的。
“小白猿,時間已經過去這么久了,就連太宗陛下都已經走了,你鬧了這么一出,所有的恨都應該消解了。”
看著情緒急劇波動的侯君集,三人嘆息著,齊齊走上前去,然而此時的侯君集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動力,沒有絲毫的反抗。三人伸掌,在侯君集后頸一拍,侯君集眼前一黑,身軀一軟,便昏迷了過去。
“小子,回去告訴你家公子,讓他放心,侯君集我們帶走了,從此以后,他都不會再出現了!”
身軀最魁梧的程知節看著不遠處的青陽公子道。
“晚輩遵命!”
青陽公子也隱隱知道這三人的身份,恭恭敬敬的低頭施了一禮。
三人不再說話,一左一右,挾著侯君集很快朝著遠離皇宮的方向走去,只一會兒,便穿出宮門消失了。
“終于結束了!”
不遠處,李亨終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很快轉頭看向了一旁的青陽公子。
“對了,你家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