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夜空中傳來的敲更聲,陸離左手轉動著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眉心蹙了蹙“快些。”
“是,陛下。”跟在御輦旁的鄭福應道,招呼抬御輦的太監加快速度。
都是些腿腳好的年輕太監,得了命令,抬著御輦又穩又快,一溜煙跑了。
這可苦了林思淺。
原身林念瑾,是個身居后宅的閨中姑娘,常年缺乏鍛煉,身體弱得不行。
雖然芯子換了個人,可之前服毒,還是損傷了身體。
林思淺來了之后,抓緊一切機會鍛煉身體,這才慢慢把身體養好了些,可腿腳還是跑不快。
被壽寧宮兩名宮女半架半拖,追著御輦一路小跑。
等邁進皇帝住的泰和宮,林思淺已經氣喘吁吁,站都站不住了。
前方御輦落地,皇帝走下來,大步流星進了寢殿。
兩名宮女帶著林思淺也進了院門,一直走到寢殿門口,才將林思淺胳膊松開,沖著等在門口的太監鄭福屈膝施禮,轉身離開。
鄭福躬身“林美人,請隨奴才這邊來。”
林思淺一邊順著氣,一邊掃視四周。
整個院子,處處有持械的墨羽衛把守。
就她這身體素質,跑是別指望了。
“林美人”見林思淺不動,鄭福再次開口催促。
林思淺在心底嘆氣,抬腳跟著往里走。
鄭福帶著林思淺進了寢殿的門,走上前,朝著半透明屏風后頭站著的高大男人請示“陛下,您看,可要林美人先去沐浴”
林思淺袖子下的兩只手緊緊攥在一起,大氣也不敢喘,像等著死神宣判一樣,等著那男人給出答案。
短短一瞬間,林思淺簡直度日如年,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陸離站在屏風后頭,脫了外袍,頭也不抬,似是極其不耐地揮了下手。
鄭福躬身“是。”
隨即看向林思淺,低聲說“林美人,陛下讓您站遠些。”
不需要沐浴,只讓站遠些
那是不是說,今晚逃過一劫
林思淺簡直要感激涕零,緊繃的肩膀一松,抬腳迫不及待地跟著鄭福往門口走。
走到距離殿門幾步遠的地方,鄭福停步躬身“林美人,您在這里候著便可。奴才在門外候著,若是陛下有何吩咐,您喚一聲便可。”
只要不侍寢,一切都好說。
林思淺點頭應好。
鄭福退了出去,將寢殿的門輕輕關上。
殿內剩下二人,隔著屏風,俱不做聲。
整個寢殿萬籟俱靜,只聽得見燈芯跳動的噼啪聲。
林思淺看了一眼屏風方向,就見缺德皇帝穿著一身黑色衣裳,已經歪在了半透明屏風后的榻上。
皇帝的寢宮很大,她站在門口,離皇帝很是有點兒遠。
又隔著屏風,只影影綽綽看見個人影,看不清他是個什么神情。
林思淺不知該感謝蕙嬪給了她這身衣裳,還是該感謝皇帝對她的嫌棄。
總之,不用她侍寢,她萬分感恩。
但為了安全起見,她決定還是不要暴露在缺德皇帝的視線下。
她小小步地往后挪,一小步一小步,慢慢挪到了柱子后頭。
藏好身形,林思淺仍舊不敢掉以輕心,仍舊心懷戒備地仔細傾聽。
可過了很久,也不見缺德皇帝有搭理她的意思,她慢慢放松警惕,依著柱子靜靜站著,開始神游天外。
酉時已經過了好一會兒了,也不知陸遠之等急了沒。
看這架勢,她估計得在這站一個晚上。
陸遠之不會傻乎乎地一直等她吧。
可在皇帝的寢宮,她可不敢把玉佩拿出來嘚瑟。不警惕些,別回頭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著陸遠之,林思淺抬手,隔著衣服摸在了玉佩上,在心底輕輕嘆氣。
陸遠之,對不住了,我今晚上要失約了。
陸離歪在榻上,戴著扳指的右手撐著下巴,閉目眼神。
可許久,也不見扳指里傳出小姑娘的聲音。
又等了片刻,他眼簾微掀,將扳指湊近嘴邊輕輕碰觸,低聲呼喚“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