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尚書“好吃好喝供著吧,不然還能怎么著。陛下的心思誰也捉摸不透,誰能保證哪日不會興起,又召了這些娘娘們進宮。夫人也莫要與她生了隔閡,就當成個尋常晚輩便好。”
宋夫人“事到如今,我自不會與她置氣,我只是擔心勉兒那里。”
宋尚書從羅漢床上坐起來,琢磨了一番說道“不行,不能讓書勉留在家中,明兒就讓書勤親自將他送去書院。”
不知什么時候站在屋門口的宋書勉冷不丁出聲“爹,娘,孩兒不去書院,孩兒要在家等瑾兒回來。”
宋尚書夫婦對視一眼,神色齊變,如臨大敵。
宋書勉形銷骨立,整個人已經瘦得不成人形,就那么面色蒼白地扶著門框站著,仿佛一松手便要不穩倒地。
宋夫人心疼得不行,忙起身去將宋書勉慢慢扶著走過來“勉兒,你聽娘給你說,念瑾她如今已是宮妃,就算回來家中,你們二人也不可能在一起。”
宋書勉聲音虛弱“可是娘,兒臣都知道了,陛下下旨遣散后宮,那念瑾便就還是以前的念瑾,和陛下再無干系,為何我們不能在一起”
他推開宋夫人的手,撩起衣擺跪在二人面前的地上,尚未開口已然先紅了眼眶“爹,娘,沒了念瑾,兒子活著如同行尸走肉,著實無趣。若是念瑾回家,請允許兒子和她成婚可好兒子懇求爹娘答應。”
說罷,宋書勉用兩只瘦骨嶙峋的手拄在地上,咚地就磕了一個頭。
“勉兒,你這是做什么,快快起來。”宋夫人彎腰就去扶。
可宋書勉掙脫開來,就是不肯起來,磕一個頭,說一句“兒子懇求爹娘答應”。
再磕一個,再說一句。
幾個起落,額頭上已經磕破了皮,鮮血直流。
宋尚書怒斥出聲“你個不爭氣的東西,先前我同你娘就不同意這門婚事,如今更不會同意,你少在這癡心妄想。”
看著自幼乖巧惹人疼愛的小兒子變成了這副模樣,宋夫人心痛不已地勸著“兒啊,如今念瑾是宮妃,就算被送回來,那也是陛下的女人,別說你不能娶,怕是這世上也再無人敢娶。”
可宋書勉卻仿佛沒聽到一般,往旁邊挪了挪,繼續咚咚往地上磕頭“兒子懇求爹娘答應。”
看著執拗的小兒子,宋夫人心如刀絞,扯又扯不起,頓時崩潰大哭,坐在地上,用手接著宋書勉磕下來的額頭“兒啊,你這是作甚啊。”
宋尚書勃然大怒,從羅漢床上跳到地上,抬腳就想去踹宋書勉“你個逆子,你這是要逼死你爹娘。”
宋夫人忙起身抱住宋書勉護著他“老爺,勉兒還病著,可打不得。”
“爹,息怒,息怒。”宋書勤一臉焦急地跑進來,擋在坐在地上的母親和弟弟面前,接下了宋尚書的那一腳。
隨后上前,先把宋夫人扶起來,攙到羅漢床上坐著。
而后才伸手,把仍在那木然磕著頭的宋書勉拎了起來,把他往椅子上一按,抬手不輕不重在他臉上來了一巴掌。
斥道“宋書勉,你看看你如今像個什么樣子。大丈夫頂天立地,你如今為了兒女情長將自己折磨成這般鬼模樣,你可對得起爹娘的養育之恩”
臉上挨了一巴掌,宋書勉呆愣住。
片刻后,頂著血跡斑駁的額頭抬起頭來,雙目猩紅,哀求道“大哥,我只想和瑾兒在一起,你幫幫我可好”
宋書勤心痛萬分,伸手在自家弟弟那一捏滿手是骨頭的肩膀上拍了拍,嘆口氣溫聲道“你先去大哥院里等著,我同爹娘說會兒話便來。”
話落,他喊了自己的小廝進來,將宋書勉架走了。
門關上,屋內只剩下三人,宋書勤這才躬身道“父親,母親,二弟性子執拗,先前大夫又一再叮囑,說二弟得了郁癥,一定要讓他開懷才好,如今念瑾還未曾回來,您二老何不先順著書勉來說。”
“郁癥,我看就是矯情,為了個女子就要這般尋死覓活的,我看他這日子就是過得太舒坦了。”宋尚書氣得不輕,一拍桌子怒道。
宋夫人邊哭邊說“老爺,大夫都說了,郁癥是心病,不是矯情,你也看到了勉兒都瘦成什么樣了,嗚嗚,若是當初知道會如此,我何不順了他們的意,非得求個什么門當戶對,如今勉兒命都快沒了,還要什么錦繡前程。”
宋書勤嘆氣“母親,過去的事不提也罷。但如今,二弟的病我們還是要仔細著,大夫都說了,再這般下去,二弟便是哪一日想不開,那也不是沒有可能。”
一聽這話,宋夫人哭得越發傷心“我的勉兒啊,是為娘錯了,是為娘害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