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微弱變幻的光芒映在他的臉上,在他英挺的眉骨和鼻梁上切割出一道涇渭分明的明暗線。
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未婚妻而已。
或許整個魔淵都不知真相,可他本人卻再清楚不過,所謂的未婚妻,不過是他維系性命削弱神罰的工具而已。
她的性命,對他而言真的重要嗎
不。
只要他想,輕輕勾勾手指便有大把的新人接替她的位置。
然后,她們會用一種比她更出色的方式,毫無怨言地完成自己的使命。
像她這樣不聽話的未婚妻,平生罕見。
這么多年,他也只見過這一個。
而這也的確無意間讓他無聊得甚至提不起活下去興致的生活,冷不丁出現了一點意料之外的亮色。
正因如此,他又怎么能容許她在他未曾應允的時候,就這樣死去。
極具壓迫感的威壓在這一瞬赫然展開,整個房間里華麗奢靡的擺件盡數在這種威壓之中碎裂。
風吹起赫爾墨斯眉間的吊墜,光影搖曳變幻。
他振開袖擺,不疾不徐地邁到水鏡旁,抬起手。
她可以死,但絕不是現在。
更不會是這樣,類似于殉情一般和澤維爾一同死在溫德爾制造出的破鏡子里。
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等等,赫爾墨斯大人”
一旁侍立的女仆預料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大驚失色地制止,“您剛才應該聽到了,時間之神說您不能
赫爾墨斯薄唇噙著微笑,散漫地說“他說的話,我就一定要遵守嗎”
下一秒,狂亂的氣流從他掌心爆發,
大盛的金光之中,屬于色谷欠之神的金色權杖浮空而現。
狂風吹起赫爾墨斯質感極佳的衣擺,他語氣平靜而狂妄地接上下一句話。
“這世上向來只有我不想
,沒有我不能。”
下一瞬,權杖朝著水鏡猛然砸落。
權權權和鏡面很狠碰撞,比起方才更劇烈的狂風驟然而起,仿佛干鈞的力量被擠壓成肉眼不可見的一點,隨即又砰然炸裂開來。
瞬息之間,整個房間都幾乎被這道極為肆意的壓迫感徹底壓垮坍塌。
以水鏡之下被赫爾墨斯踩在腳下的地面為圓心,連同著地毯地板盡數土崩瓦解。
那股沖擊力漩渦般沖上去,一秒鐘的功夫就撕裂了屋頂上精美的壁畫和雕花。
砰
屋頂整個被掀翻,神言的這一角就像是熟透了的蘋果一般,在這一擊下啪嗒一聲從樹干上掉落下來,重重砸落在地面上。
黑霧團子在這陣颶風中被打散了又凝集,凝集又打散。
慌亂中,它發現整個空間唯有床榻那一片安然無恙,連忙朝著少女身邊飛掠而去。
尤里是亡靈,是不死之身,但依舊可以感受到身體被分解的痛苦。
要不是臉色一直黑黢黢,黑霧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它現在一定是面如菜色。
原來這才是色谷欠之神真正的實力。先前拆他們神宮的時候已經算是手下留情。
尤里瑟瑟發抖地窩在少女頸窩里,心有余悸地看著赫爾墨斯立于狂風中的背影。
好可怕。
唔,這里好暖和,好舒服,味道好好聞。
咔嚓
光滑如水的鏡面爬滿蛛網般的裂痕,下一秒,轟然破碎。
尤里一驚,隨即心底涌上一陣劫后余生的狂喜。
結束了